程醒言終於急了:「而且我有潛在性抑鬱症,一相親就發作,一發作就要自殺……總之就是不能相親!」
趙春桃不愧是他媽,半點不信他的鬼話:「你有個屁抑鬱症,找不到女朋友還好意思抑鬱。明年再找不著就別回來了!」
為反抗趙春桃的霸權,程醒言決定離家出走。
春節期間飯館都閉了大半,小區附近只剩M記可供選擇。他獨自消耗完一份鱈魚堡套餐,已隱約能聽見焰火粉身碎骨的聲響,他順著聲響往海邊走,場面比想像中更喧鬧些,岸邊的執勤警員用喇叭放著禁止燃放煙花炮竹通知,孩童和情侶們仍在往大海里拋灑灼熱的星點。
程醒言離那片喧囂太近了,熱流險些濺到眼底,給予他類似燙傷的警告。他只得往警務亭的位置躲了躲,順手燃了支煙,眼尖的孩子很快湊來向他借火,身後還跟了一串尾巴。
雖說執勤警員就在離他們三五米的距離虎視眈眈,但今晚也沒見對方真的來破壞興致,程醒言樂觀估計問題不大,於是用點菸的姿態幫小鬼們依次燃了電焊條和沖天辮。
他明明謝絕了讓他也來一根的邀請,等那撮小鬼四散開,警員卻悠悠湊來了:
「海邊禁止燃放煙花炮竹,違者罰款兩百。聽見通知沒?」
「又不是我的小孩,人販子也串不齊那麼長一串吧。」
「不是你的你還幫忙點燃?」警員說,「小區流浪貓狗如果傷了人,經常給它們餵糧的住戶也得負責呢。」
這串邏輯真把程醒言繞進去了。但他只是腦子生鏽了,眼見著警員開始列印罰單,腿比腦子反應更快,自然是跑,漫無目的地跑。
程醒言嘗到了沒有單獨租房的苦頭,他只能鬼鬼祟祟地貓回家去。
幾小時的功夫,家裡竟然變天了。
趙春桃已然癱倒在沙發上,剛燙的捲髮都耷拉成一綹一綹的,嘴裡還不忘持續問候他們程家全家人。程父則在一旁手忙腳亂地清理嘔吐物,地板、沙發、茶几,無一倖免。
「你媽吃完晚飯就一直吐,膽汁都吐出來了。」程父潦草解釋道,「你去一趟樓下藥店吧。只要能派上用場,什麼都拿點……。」
程醒言預感不妙:「吐成這樣就別去藥店了,得上醫院看看。我去車庫取車,你幫忙把我媽扶下去。」——經過此番閱歷,程醒言大抵明白春節街上消失的人群都涌去哪了:健康的在海邊違規放焰火,得病的在醫院苦苦排隊。
最近烏泱泱的流感新聞一點不假。臨近凌晨,急診科只剩下一位醫生值班,患者卻將走廊和大廳堵得水泄不通,險些排隊到門外的花壇去。
接待的護士扔給他們一張寫著「189」的紙片,廣播裡才剛開始呼喚「89」。程醒言只在喪屍電影和春運火車站裡見過這等場面,好在他跑醫院辦手續已經相當熟練,先在人浪里見縫插針找到一座位將母親安頓下來,他再和父親分頭行動,對方負責照顧母親,他則去掛號繳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