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習慣了活得一塌糊塗,但不想拉其他人下水。尤其對方是程醒言。
因為孫筠的爭取,公司沒給他二次停職,也沒調換其他製片人,又來定期催問進度。褚晏清好歹找了個念想,沒放任自己殘廢似的休息下去,開始想辦法主動試探上次威脅的效果。
褚晏清攛掇汪導去協調劇組,在節後約了個飯局。資方、發行、導演、編劇、主演,以及這組那組的負責人,統統到場,規模跟提前辦殺青宴似的。褚遠見當然不會親自露面,倒是派人代表資方出席了。
但攝影組怎麼派程醒言來了?缺席的攝影指導應該扣錢,或者把攝影指導直接換成程醒言,劇組還能節約一筆人力成本。
劇組最近亂得跟往油鍋里潑開水似的,褚晏清有穩定軍/心的重要任務在身,權當作程醒言不存在。他開場先把褚遠見派來的倆老東西灌倒了,玩笑似的逼迫對方當著眾人發誓,一定會把投資款撥來,還得按手印加錄視頻留證。
然後是桌上依次輪轉一圈,避不開要轉到程醒言。
程醒言壓根不給他面子,將玻璃杯推開了,仰頭定定地看他,目光澄澈。褚晏清被盯得心虛,總覺在程醒言這裡已沒什麼可以掩飾的,他建立起的那套社交秩序也統統作廢了。
他是有些斷續的低燒,只提前吃了兩片麵包切片墊酒用,胃裡的隱痛綿延至脊背,他用一隻手臂撐著桌面,才算勉強站直。臉色想必也是幾近透明的難看,他知道瞞不了的。
前段時間他倆的流言傳得沸沸揚揚的。傳到後來明眼人都猜得到是小情侶鬧矛盾,才故意跟外人詆毀對方幾句。汪導調侃道:「這是私人恩怨啊褚總,你回去得好好哄哄。」
褚晏清說:「沒什麼私人恩怨。他是我軍師,我是他領導。」
程醒言說:「他是詐騙犯,我是受害者。大家都知道你騙走我五萬塊錢了,打算什麼時候還我啊?」
「等電影票房大賣我也就有錢了,到時候一定還你。汪導聽見沒?為了讓我把錢還上,你得努力,別光顧著在微博開小號罵同行了,你前幾天的熱搜讓我很難辦啊。」
在場所有人都笑了,程醒言除外。褚晏清想,可能就是因為程醒言不笑,所以他才一直這麼喜歡他。
程醒言不僅不笑,而且煩夠了,拉開座椅就走。褚晏清攔了對方:
「再留一會吧。一圈我都敬過了,唯獨沒敬過你。待會該說我針對你了。」
「不用敬我,我怕會夭壽。」
褚晏清鎮定道:「前段時間是拖了你們幾天工資,現在資金到位了,有什麼要求你儘管提。我先賠你幾杯怎麼樣,白的夠嗎?」
程醒言奪過他的玻璃杯,代替他飲盡了剩餘半盞酒,再將杯盞重重砸給他,「愛喝你留著跟他們喝去,少來我這逞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