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誤的進度可都是錢。尤其過段時間還可能有颱風過境,說不好要停滯幾天。」
汪導看起來也一個頭兩個大,「我盡力吧,但如果真的拍不完,你說該怎麼辦?」
褚晏清認為這是句廢話,有些不屑於回答,「還能怎麼辦?反正檔期是定死在春節了,那就繼續縮緊後期剪輯和特效的時間。只要您別給我鬧出人命來,什麼都能再想辦法。」
天公一直未能作美,但定好的場地都已經搭建完畢,劇組只能硬著頭皮趕進度。
在持續的暴雨中,劇組那些矜貴的攝像設備成為重點保護對象,場務總要一遍又一遍地冒雨更換保鮮膜和防雨罩。而多了幾層步驟就難免進度緩慢,儘管劇組每天都熬到深夜才收工,實際進展還是落後於原先制定的計劃表。
為督促拍攝進度,褚晏清也成為擺渡車的常客,每天七點半隨劇組人員一同出發,到深夜再一同回酒店。所以他和程醒言的見面頻率比原先交往時都要高,但也就停留在見面這一步了,兩人已生疏如普通同事,除非工作需要,否則搭不上話。
誠然,他認為忙碌要比無所事事好得多,因為忙碌能夠讓人忽略。不論是失去程醒言,還是舊病復發,他能感知到的痛苦好像都變輕了。
褚晏清很快嘗到忽略的代價。
瓢潑大雨總在夜間落下。拍攝緊急暫停,片場的工作人員只顧得上搶救設備,坐上擺渡車時基本是渾身濕透的狀態。金屬車身勉強承受著暴雨如子彈般的攻擊,而反覆滾動的雨刷未能破解雨幕的遮攔,巴士走走停停,行徑緩慢,達到酒店的時間比平日晚上了半小時左右。
在起身的一瞬間,褚晏清竟眼盲般的看不見任何東西,只能頓在原地等黑霧散去。他終於無法忽略骨頭裡來勢洶洶的刺痛。
被同事發現走路姿勢不對勁是很難堪的事,他決定等到最後再下車。
他以前琢磨過,丹麥那條為愛化為泡沫的蠢魚,應該跟他得的是同一種病,才會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至於體溫,這幾天就沒真的降下去過。難耐之中,他幾次欲生理性嘔吐,但料想俯身下去卻吐不出什麼實質性內容,還可能久久直不起腰來,他不願意做虧本買賣,寧願忍耐著別吐。
褚晏清從電梯間挪到酒店走廊,還是敗給了愈演愈烈的反胃感。他剛稍稍傾身下去,腰椎里又迸發出穿刺般的劇痛,雙腿支撐不住昏沉下墜的身軀,姿勢就變為格外狼狽的半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