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分手那天晚上。」褚晏清總是這麼執著,又問了他一遍,「你去哪裡了?」
程醒言愣住了。他往記憶里尋了尋,「颱風天還能去哪?我就在小區東門的便利店裡躲著啊。」
褚晏清應激狀地顫了顫,急於否認道:「不可能。我一直在找你,小區周圍營業的門店我都找遍了,不可能漏掉哪裡。我拜託別人給你打電話了,也沒有打通。……你怎麼可能就在小區附近?」
程醒言喉間發滯,「你一直在找我?」
「但整個晚上都沒有找到你。」褚晏清輕輕點頭,「我以為你死了。是因為我的過錯,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程醒言就當在講述哄小孩的睡前故事,耐心道:「便利店店面被水淹了一半,我跟倆店員躲在後廚。而且當晚停電了,沒法給手機充電。他們拿來手電筒照明,還拆了一副撲克,三個人剛好湊一桌鬥地主。等天亮我就趟著水回家了,距離也不算遠。」
褚晏清忽地輕笑了聲。程醒言卻在昏暗中看見他通紅的雙眼,瞳仁已無法聚光,眼神渙散著,從眼角落下一層薄薄的淚來。
原來他在沉默著流淚。
褚晏清說:「對不起。」
程醒言感到手足無措,「為什麼道歉?不用道歉,都已經過去了。」
「我以為我在想辦法救你,實際只是給你添麻煩而已。怎麼會有我這樣自私又愚蠢的廢物?」褚晏清木然著向他道歉,「也許我就是找個合理的藉口,好說服自己去死而已。我其實是想讓自己死在那天晚上。請你不要心理負擔,對不起。」
「……我說什麼來著,不要老想著死。你死了沒任何好處,我真的會去你墳頭遛狗,讓乖兒子每天偷吃你的貢品。」
褚晏清沒有如往常一樣接納他的玩笑,「不要來。應該沒人給我帶貢品,它什麼也吃不著。」
程醒言心揪得越發緊了,連帶著呼吸都困難,「我給你帶還不行嗎?遛狗路上我多買幾根烤腸,我吃一根,乖兒子吃一根,你也吃一根。」
「你會來嗎?」
「會啊。」程醒言代替對方擦去滾燙的眼淚,「那你幹嘛叫我別來?你嘴裡簡直沒一句實話,確實應該向我道歉。」
不知是他的安慰起了作用,還是生病耗盡了精神,褚晏清將眼淚落乾淨,終於在他身邊沉沉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