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後,他就要送走楊芸,這意味著靳以寧的生命中,又一個重要的人離去了。上一次讓他對生命產生這麼強烈的無力感的,還是蔣楚君。或許有些人的命運註定是這樣的死結,只要是他珍惜的,終歸都會留不住。
倘若他能早點看破這個道理,就不會經歷這麼多無謂的掙扎。
死去的人一了百了,留下的一切,都由活著的人來承受。這一個多月來,靳以寧處在風暴的正中心,整個人消瘦了不少。
齊連山在旁心有不忍,正要再嘗試著勸他去休息,這時,門外忽然響起了一連串清晰的腳步聲。
有人朝靈堂來了。
四海集團樹倒猢猻散,原本和他們稱兄道弟的人紛紛避之不及,唯恐遭受牽連。這些天沒有多少人來給楊芸送別,靈堂前可以說是冷冷清清,門可羅雀。
還有誰,會這麼晚來這裡?
齊連山暗自思忖著,客人的身影已經出現在門外,待他看清中間的那個人是誰後,齊連山原本就不怎麼好看的臉色,徹底冷了下來。
門外沒有人手迎賓,邊亭帶著人徑直走進了靈堂,他身上的黑色西服筆挺得體,身後跟著的四個男人威猛高大,不苟言笑。
這在齊連山看來,這是勝利者的姿態,邊亭身上的不可一世盛氣凌人,激得他捏緊了拳頭。
邊亭以一種近乎耀武揚威的方式露面,來了之後,卻沒有什麼挑釁的舉動。他無視齊連山噴火的目光,走到楊芸的遺像前,恭恭敬敬地上了三炷香,然後深深地鞠了個躬。
做完這一切後,邊亭站直身體,轉身看向家屬,也就是靳以寧方向。他沒有再往前,只是看著靳以寧的背影,說了句,「節哀。」
對於邊亭的到來,靳以寧無動於衷,依舊背對著他,仿佛壓根沒看見這個人。倒是齊連山忍無可忍,疾步走上前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揚起手,當著眾人的面,給了邊亭一拳。
這拳正中邊亭的下頜,他沒有閃躲,硬生生挨下了,喉嚨立刻漫起了血腥味。
「你害死了蔣夫人,還有臉出現在這裡?」
齊連山再次捏起了拳頭,但他這一拳沒來得及揮出去,邊亭身後的幾個男人一擁而上,一記擒拿,乾脆利落地將他按倒在地。
「蔣夫人的事,我也很難過。」邊亭沒有管自己受傷的臉,抬頭看向照片裡的人,目光一寸寸溫和了下來,「她是一個很好的人,我從來沒想過要傷害她。」
「人都已經死了,你少在這裡假惺惺!現在我們落到這個境地,你滿意了嗎?」齊連山的怒火一下就燒到了頭頂,掙扎著就要起身,邊亭帶來的幾個男人七手八腳地把他按倒,靈堂里頓時亂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