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以寧的態度冰冷強硬,但如果邊亭還有心情觀察,就能發現靳以寧眼中暗潮翻湧,和他表面上的無情冷漠完全不同。
在他冰封一般的表象下,沸騰著不可抑制的憤怒。
邊亭的母親減刑被獲批,他本人也得到警方高層的垂青,這樣完美的結局,通常只出現在警匪電影中。
可是邊亭,他明明已經達成了目的,前途一片光明,從此可以坦蕩地活在陽光下,可為什麼還要一頭扎進這片泥沼來。
浴室里水聲依舊,只是邊亭那強行被人拱起的怒火,因為靳以寧的這句話,驀地平息了下來。
「和警察沒關係,所有的事,都是我自己做的。」他停止反抗,卸掉了身上的力氣不再掙扎,往前傾了傾身體,將額頭抵在冰冷的大理石牆壁上,留給靳以寧一個背影,「靳以寧,我知道接下來你想做什麼,不要單打獨鬥,讓我和你一起。」
「我想做什麼?」靳以寧像聽到什麼笑話一般,冷不丁笑出聲。
他對邊亭的這句話來了興趣,抬手將花灑掛回牆上,鬆開邊亭,往後退了一步,雙手環胸,好整以暇地看著他,「說說看,我想做什麼?」
邊亭終於得以轉身,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沒有立刻去關上那該死的噴頭,因為適應了水溫之後,感覺居然是意外的不錯,滲透到骨頭縫裡的寒意被衝掉了,手腳連帶著呼吸都熱了起來。
「你想給你父親報仇。」邊亭定定看向同樣濕透的靳以寧,「季昀——季叔叔是你爸爸,你十五歲進入四海集團的那天起,目標就是給父親報仇。」
譏誚的笑容凝固在了靳以寧的臉上,宛若被人當頭打了一棒,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問,「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不久之前。」邊亭深吸了口氣,熱水嗆進鼻子,酸酸麻麻,「警察在季昀的老家,找到了和你有關的線索。」
靳以寧稍微聯繫前後,就想明白了事情的經過。在四海集團站穩腳跟後,他明明銷毀了所有與自己有關的資料,沒想到還是有漏網之魚被警察找到。
他向後捋了一把濕透的額發,揚起嘴角,嘲弄的笑容再次回到臉上,「那你知道,我打算怎麼報仇嗎?」
邊亭摒棄了所有話術,老實回答道,「不知道,如果你願意,可以說給我聽。」
說完,他又生怕靳以寧曲解他的意思,立刻補充道,「不說也可以,但不管你想做什麼,我都可以和你一起。」
「我憑什麼相信你。」靳以寧終於被邊亭逗樂,笑出了聲,自嘲地搖了搖頭,「如果因為我是季昀的兒子,你為了報恩,大可不必做到這一步,畢竟我父親…」
聽到靳以寧如此誤解他,邊亭頓時怒不可遏,伴隨著惡膽從兩邊生,一個箭步上前,用力推了一把靳以寧的肩膀。
靳以寧猝不及防,被推得後退了一步,肩胛骨撞到了牆上的置物架,瓶瓶罐罐掉了一地,深深淺淺的液體淌出,緩緩融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