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逸卿深吸一口氣,道:「若非兵部侍郎楚酌楚大人把他勸住,辦理沈家這個案子的人就是陛下,而不是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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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天,月上枝梢,夜涼如水。
到了該歇息的時間,沈扶沐浴完畢,長發披散在兩肩,只穿著一件中衣倚坐床頭。
他還在思索著日間游逸卿說的的那些話。
游逸卿知道沈扶看重晟朝的正統,立嫡不立長。然而,當年大晟的太祖皇帝本來將皇位傳給了已故太子的嫡子,最終還不是被他的叔叔也就是太祖皇帝的庶子給奪了位。所以,段明煜這一支其實也不是太祖皇帝的嫡脈。沈扶有心維護皇室正統,可要嚴格而論,段明煜並非正統嫡出,嫡出的那一支早就斷了。
沈扶坐在床榻上,背倚著床帷,想了很多事情。
游逸卿還說,陛下曾經交代過他,如果等他磨破了嘴皮子,還不能把沈扶勸回來,就讓他問問沈扶今後的打算,想定居於何處,讓他幫沈扶置辦一處房產。
沈扶沒有想到,段明燭心細如髮,能夠為他考慮如此之多。
他垂了垂眼帘,恰見足踝上纏著的那一條銀鏈。
當初在昭獄,沈扶由於長時間佩戴鐐銬,足踝上被磨破了皮,起了痂。為了遮擋傷痕,段明燭親手將這條小巧的銀鏈戴了上去。這麼長時間以來,沈扶都快忘了它的存在了。
沈扶伸手想把那銀鏈解下來,擺弄了片刻,卻沒有找到接口,也不知道段明燭是如何給他戴上去的。如今,除非用力將其扯斷,否則是無法把它完好無損地從足踝上解下來。
沈扶神色微暗,伸手抓住那銀鏈,已經打算將其強行扯斷了,但只用了一下力,便猶豫了。
左思右想,最終還是沒有損壞它。
第14章 又逢君(一)
這幾日的朝堂並不安寧。
先是內閣次輔袁宜哲過壽,滿朝大小官員皆前去袁府過壽。先帝在時,袁宜哲此人並非前太子黨,也並非欒黨,哪邊都不願親近,也哪邊都不願得罪。如今新帝即位,內閣大部分官員下馬,段明燭看他並非欒黨,於是將他這個東閣大學士被提到了內閣次輔的位置上,多多少少,與欒鴻有抗衡之力。
這次宴席上,袁宜哲無意間提起,前太子一案中,牽扯到了太多的朝廷官員,空出了許多的職位。雖然首輔大人有推舉新人,但還有有許多空缺的。尤其是翰林院掌院學士之職,一直找不到能勝任之職位。
這個時候,在場有人提起了前翰林院掌院學士沈扶。稱他乃延熹九年的進士且名列前茅,學識又高,若他願意歸順,那簡直是翰林學士的不二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