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這道奏疏彰明較著,引經據典,恰好切中時弊。一篇彈劾的文章能寫成這般實屬不易。朕以前還未曾發現,這個孔茂川竟然還有如此文采。」
晟朝歷來重文輕武,但凡出現一篇好的文章,定然能夠在朝中掀起軒然大波。
韓卓:「若是讓朝中其他官員看後,想必定會有人跟著彈劾欒黨。」
段明燭執筆在摺子上寫了兩句批示,遞給韓卓:「送去內閣。」
「是。」韓卓應了下來,正想將那摺子接過去,卻又被段明燭收了回去。
段明燭斂目看著這道摺子,過了許久,他開口問道:「朕記得,這個孔茂川是延熹十二年的三甲進士,排名還比較靠後。」
韓卓:「正是。他曾經出任過鳳京府青河縣主簿,後來調任崇禮縣縣丞。此人學識一般,考了三次才中了舉人,但做事倒是認真。在地方待了七年,這才被吏部調入京中,在都察院任監察御史。」
段明燭聽了這番話,斟酌片刻:「學識一般,參加了三次會試,那還能寫出這種水平的奏疏。」
他又看向摺子上的字,若有所思:「都察院原來這般臥虎藏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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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所料,孔茂川的這道奏疏果然一石激起千層浪,緊接著,朝中各個部門都有人上疏表示附議。從冊立太子談到大晟祖制,從彈劾趙長德到彈劾欒鴻,許是被孔茂川的奏疏所感染,那些上疏的人各個都將文章寫的入木三分、見微知著。
但是,欒黨的官員也毫不畏懼,繼續上疏。就這樣,朝中仿佛形成了兩個派別,一邊是極力要求冊立太子的欒黨,一邊彈劾欒黨的清流。雙方寸步不讓。
段明燭也樂見其成,這樣的局面雖然雜亂,也好過前些時日欒黨一家獨大。
這一日,段明燭看完今天的奏疏已經是酉時了。他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夕陽還未曾落下,卻將屋外的樹影拉的很長。
這個時辰,沈扶應該也散值了。
他突然想起,今天是初十,離上一次他去沈扶家,已經過了一旬了。於是,他便換了一身常服,前往翰林院。
夕陽西下,天色逐漸暗了下來。時值夏日,越到晚上,鳳京府城中主幹道卻越發熱鬧。尤其是這個時段,小攤小販都出來擺夜攤做生意。
段明燭和沈扶走在街上,沒有乘轎。韓卓和近衛們都跟得遠遠的,免得打攪主子雅興。
段明燭心情確實不錯。他走在沈扶旁邊,看他一身深紅色文官官服還沒有換下來,而他卻穿著一身劍袖常服,不由笑道:「先生,你看我像不像你的貼身侍衛?」
沈扶側眸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臣可雇不起陛下當侍衛。」
「現在就給你當著呢。」段明燭輕笑。「先生想吃什麼,我去買。」
過了一會兒,兩人去了神武大街上的一個餛飩攤。雖只是個小攤,但是味道十分不錯。之前段明燭與這個小攤的老闆閒聊過,原來他祖上就是做餛飩的,之所以好吃,是因為祖傳秘方不斷加以改進,所以味道也越來越好。段明燭有心將其召入御膳房,可是又一想,這個小攤離沈扶住的地方這麼近,若是平日裡他和沈扶多來這裡用幾次晚膳,倒也不失為一件趣事。
兩人挑了一處清淨的地方落座,段明燭將四處打量一番,沒發現什麼可疑之人,便放心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