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扶微怔。
當初,段明煜前往潭州封地,次年,段明燭做主給他賜了一樁婚事,潭州巡撫高允之的女兒正值芳齡,兩人成了親,也算琴瑟和鳴。又過一年,景王妃便產下一子,段明燭下旨冊封其為景王世子。
「讓他帶著世子和王妃進京,我想看看他們。」段明燭說。
沈扶閉了閉眸,突然感覺眼眶裡一陣酸澀。段明燭究竟是因為單純想看看他們,還是已經有了傳位給段明煜打算?沈扶不敢想,更不敢問。
段明燭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於是唇邊露出一抹微笑:「明煜是我弟弟,世子是我侄兒,許久不見,確實想他們了。從前你不是最在意明煜了嗎?難道不想見見他?」
「好……」沈扶強忍著悲痛,將眼淚收了回去。「我回去就擬旨,讓景王殿下攜世子和王妃進京。」
段明燭點了點頭。
賀潯送來了藥,沈扶將其接了過來,用藥匙餵給段明燭。段明燭喝得很慢,卻還是將一碗藥盡數服下。
沈扶從懷中取出帕子,替他擦拭了一下唇角:「你好好歇著,我要回內閣了。」
段明燭最後握了一下他的掌心,囑咐道:「別太累了,青硯。」
沈扶給他蓋了蓋被子,隨後便離開了西暖閣。
殿外,賀潯正站在外面候命。有韓卓的先例在前,沈扶再也不放心讓別的什麼人靠近段明燭,於是將整個養心殿的侍衛全部換成了燕梧鐵騎,賀潯也成了這養心殿的侍衛統領。
剛走出養心殿不遠,前往內閣的途中,沈扶卻突然想起有一份重要的摺子還落在書房裡。他不禁暗嘆一聲,最近忙公務忙得記性仿佛都變差了。
於是,他又折回養心殿準備將摺子取來,然而,隔得很遠他便聽到一陣劇烈的咳嗽聲。
是西暖閣那邊傳來的。
沈扶擔憂段明燭出什麼事,快步朝西暖閣的方向走去,推門而入,只見段明燭側臥在床邊,將方才喝進去的藥全吐了出來,賀潯滿目焦急,在一旁替他拍著背。
前幾日沈扶就聽說段明燭已經喝不進藥去了,今日看到他用藥時還算順利,本以為病情有所進展。卻沒想到,方才段明燭都是強忍著將藥喝下去的,只是為了不想讓沈扶過於擔心。
沈扶心如刀絞,眼眶立刻泛了紅,他走上前去,賀潯見狀,立刻讓開了地方。
沈扶替他拍了拍背,等他吐完了,才用帕子將他唇上的藥漬拭去。
段明燭已經精疲力盡,卻還是有氣無力得握住了沈扶的手腕:「別……別將此事告訴青硯。」
「……」
聽到這句話,沈扶頓時愣住了。
他下意識望了賀潯,只見賀潯也微微一驚,隨後神色躲閃了起來。
沈扶一隻手被段明燭抓著,於是抬起另一隻手,掌心輕顫,在他的眼前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