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恆聽她詢問,沒有出聲,想了片刻後,將崔清平的行軍日誌遞給洛婉清,平靜道:“翻開最後一頁。”
洛婉清疑惑拿過行軍日誌,打開最後一頁,最後一行,是崔清平潦草至極的字跡。
“七月十四,軍隊九萬人後撤,三殿下開城門。”
這句話最後一筆寫得極為匆忙,明顯是突發之事。
洛婉清愣愣看著最後這一行字,聽謝恆冷靜道:“因為他眼中,這既不是王鄭兩族的罪證,也不是火藥庫的地點,而是他自己的罪行。他只需要它永遠不見天日,這就夠了。”
所以在確認只有洛曲舒能找到、打開這個盒子之後,李歸玉接受了洛曲舒自盡終結一切。
“他……”
洛婉清張口,一時有些不能發聲:“他……為什麼……是自願還是王家……”
“三殿下離開東都前,我曾與他偶有相交,”謝恆抬眸看向洛婉清,沒有半點情緒,陳述著,“三殿下是位君子。”
而那位君子,卻死在了邊境。
死在了所有人的放棄里,死在了最後一位至親的死亡中。
為什麼要開城門?
因為開了城門,崔氏敗落之後,王氏便會成為朝中頂流世家,李聖照哪怕活著,也不可能再繼續擔任太子。
只要李歸玉活著回去,他有榮譽加身,有家族支撐,他有能力有手腕有資歷,他將是最完美的儲君人選。
所以她爹必須死,握著玄天盒的洛曲舒必須死。
洛婉清一瞬間明了。她忍不住捏起拳頭,感覺難以呼吸。
過去她曾經怨恨,怨恨李歸玉沒有選擇她。
他明明可以選擇留在江南,永遠當江少言,可他選擇了放棄。
然而在這一刻,她卻突然明白。
李歸玉從來都當不了江少言。
江南那五年,他已經沒有選擇。
從他打開城門那一刻起,他註定走在這條萬骨枯的權勢路上,要麼書寫青史,要麼遺臭萬年。
從洛曲舒去往江南,吸引所有人目光,讓所有人以為他是鐵盒接收人開始,無論洛曲舒有沒有殺江楓晚,李歸玉都不可能讓他活著。
江少言從來都是洛婉清和李歸玉的一場幻夢,就像崔恆——那不是選擇,這個人,從來不可能長久存在。
總有一天,夢醒人碎,李歸玉,永遠都是李歸玉。
謝恆,永遠是謝恆。
洛婉清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在這一刻想到謝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