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多眼雜,今日之事絕無可能隱瞞,若是傳入瑞王瑞王妃耳中,他便是不死,也得被扒層皮。
世子雖不與庶出手足親近,卻也從未有所針對,若是見面,也是溫和有禮。
雖這不過是對方性情如此,卻也讓府中眾多庶出弟妹鬆了口氣。
然,隨著應缺日漸消瘦,再無迴轉之相,這份感念便成了尋常。
雖無人敢當面對他不敬,心中如何想,卻無人知。
應三公子從不知道,這位在眾人心中不過暫時占著世子之位的大哥,竟也有如此心機。
誰又能想到,圈裡的羊也會咬人?
應三公子拱手一揖,“大哥多慮了,父王找我不過是為功課不足,稍後我再前去父王院裡告罪,遊廊危險,我還是先送大哥走出遊廊為好。”
說罷,他便要上前接替小廝,推應缺離開。
小廝看向應缺,不敢鬆手。
應缺眼眸微垂。
“原來父王竟會指點你功課……那三弟可更要上心才是。”
“我這裡有下人,也有夫人,不必三弟多操心,三弟便快去吧,莫要讓父王久等。”
崔拂衣適時接替小廝,扶著輪椅,微微一笑道:“夫君言之有理,三弟去吧,不必顧及我們。”
說罷,靜靜看著應三公子。
後者額角微濕,前有綠茶兄長,後有嚴厲父王,此時當真是進退兩難。
片刻,他終究是不願繼續與應缺耗費時間,對方耗得起,自己卻不然。
匆匆告辭離去,轉身剎那,面色微沉。
行走片刻後,輕皺的眉眼逐漸舒展。
有心機又如何,不過是個命不久矣的病秧子,結局註定是輸,不足為懼。
待人走後,崔拂衣方才低頭垂眸,望向應缺,眸中似隱含笑意。
“夫君……似乎與我所知有所不同。”
應缺方才在應三面前放肆了些,氣力耗損,此時背靠椅背,等待片刻,氣息略緩,方才反問:“夫人所知的我,是何模樣?”
“端方有禮,溫文爾雅,待人寬和……府上再無人能比得上夫君仁善。”崔拂衣將進府後所見所聞一一細數,其中難免有所誇大,卻也並未偏離事實過多。
至少,崔拂衣所見如此。
應缺緩緩睜眼,抬眸望向崔拂衣,片刻後,又稍稍轉眸望向走廊外的林間景色。
翠綠青竹高嵩屹立,將這半邊天空遮蔽,抬眼望去,便見這天青白兩分,各自一半,雲竹相映,煞是好看。
“從前我不過一苟延殘喘之人,許多事,便不願太過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