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淨衣物上擺著一些平常習慣揣在身上的小玩意,楚荊收拾著才發現少了一樣。
他辦案時過目不忘,平日裡卻有些丟三落四的小毛病,不是丟了銀票就是找不到發冠,還有一回起床發現鞋少了半隻,可這貼身藏了十年的銀戒指,是從來沒有弄丟過,甚至精心保存保存得連一絲污漬鏽跡都沒有。
楚荊找了一圈,也不管哪只是左哪只是右,匆忙套上鞋就奔向牢房。
值夜的獄卒聽到動靜以為發生了什麼事,走近一看才知道是楚荊一頭扎進乾草堆里翻找東西。
鋪得好好的稻草被翻弄得亂七八糟,枯草沾得楚荊滿身都是。
「寺卿,您在找什麼?」
楚荊手上動作不停,問,「你有沒有看到一枚銀戒,就在草堆里?」
獄卒從沒見過楚荊這般急切的樣子,說:「陸將軍出獄後,屬下已經清理了一遍,什麼也沒有發現。」
「怎麼會沒有?」楚荊喃喃自語,「陸隨……」
獄卒正要幫他再找一次,楚荊拍拍身上沾著的枯草奪門而出。
「您去哪兒啊?」
楚荊一心想著弄丟的銀戒,空蕩蕩的監獄裡只有小獄卒的回音。
深夜又下起鵝毛大雪,暖爐里的炭火將要燃盡,陸隨站在燭台前,借著燭光端詳兩枚戒指。
銀戒做工粗糙拙劣,上面刻著成對的簡陋花紋,表面也不夠平整光滑,實在談不上精美。
可這是陸隨親手做的。
他十八歲那年立了軍功,獲了獎賞,營地條件艱苦,沒有商人來此地買賣,他便把賞賜的銀杯熔了,自己上手花了兩天時間打了兩枚戒指。
其中一枚圈口偏大,戎馬十年,陸隨雙手粗糙,指節凸起,滿是老繭,這戒指他早已經戴不上了,但還是習慣帶在身上。
他想不通為什麼楚荊也要把銀戒藏在身上,此人詭計多端,最擅長騙人感情,難不成是故意讓我看見的?
比起這個,陸隨更頭疼該如何處置這枚戒指。
難不成真跟他說:「我以為這是我的那枚,就順手撿走了。」
這不就等同於承認這麼多年自己對他念念不忘,一直把定情信物藏在身上?
說出去都讓人笑話,陸隨丟不起這個臉。
或者派人偷偷潛入大理寺官舍,把戒指放回去。 但大理寺是羈押重犯的地方,戒備森嚴,稍有不慎,傳出去名聲不好。
正當他猶豫要不把戒指扔進爐里直接熔了時,突然聽到將軍府大門被敲得震天響。
已經是亥時了,跟了陸隨十多年的管家劉叔正要睡下,聽到有敲門聲又提著燈籠起身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