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折騰,雨也停了,賀應淮收了傘,尋了落腳的客棧,才發現那人一直跟在自己身後。
「你也住這?」賀應淮問道。
「不不不。」
走了半日的路,身上濕漉漉的衣服竟也幹了一半,趙樓終於捨得把懷裡的「寶貝」拿出來。是幾幅字畫。
「多謝賀兄相助,請收下這幅畫。」
「舉手之勞,不必——」賀應淮見他如此寶貝這些字畫,本以為是出自名家,正驚訝於他如此大方,擺擺手拒絕,打開一看,卻是一幅沒有提名的畫。
「若你不嫌棄的話,」趙樓的聲音越來越小,「這畫上的是我家鄉尹州特有的金茶花,都是我閒時畫的,如賀兄不想要的話也……」
賀應淮笑道:「我收下了,多謝趙兄。」
本只是萍水相逢,賀應淮把畫收好,沒過多久就把他置之腦後了。
會試在即,他卻突然水土不服起來,連日發起了高熱。勉強臥床了數日,賀應淮咳得整宿無法入睡,拖著病體大清早出門,卻連醫館都還沒開。
「咳咳咳……」賀應淮咳得是在厲害,腿軟得只能扶著醫館門前的牌匾蹲下。
「賀兄,你怎麼了!」
賀應淮感覺那人是在叫自己,抬起頭居然看見了趙樓。
「你……離遠些,」賀應淮捂住了口鼻,「也許是風寒,免得讓你也染上。」
趙樓卻沒考慮這些,連他那字畫攤子也顧不上了,背著人跑了一路,才找到一家剛開門的醫館。
所幸沒什麼大礙,趙樓把賀應淮扶回了客棧,又給他煎了藥,看著他喝了才離開。
回來時抱著他那一幅也沒被偷的字畫,不知是該慶幸還是該失望。
賀應淮這才知道趙樓也是自小家境貧寒,靠著賣字畫支撐他讀書。他的書法甚至比一些所謂的名家要好,只可沒有名氣無人問津,只能賤賣。
扶賀應淮回到房中時,趙樓見他把自己的畫還放在了書架上,還異常高興道:「這是我離鄉時所作,沒想到賀兄還留著。」
病好後,賀應淮把畫從書架上取了出來,展開掛在了牆上。
「賀兄,我今日去了同鄉會,這糕點好吃,你嘗嘗?」
「賀兄,我意中人叫嫣兒,無論此次能否中舉,我都要回去娶她為妻。」
「賀兄!這是我會試寫的策論,你來點評點評寫的如何?」
「賀兄,我沒有作弊。」……
賀應淮出了神,那書生見他遲遲不應,又解釋道:「我是進京求學的,不知城門往哪個方向走?」
岔路上兩撥人相遇了,一撥人浩浩蕩蕩,吹著嗩吶,跳著喪舞,不知又是哪位選好了風水寶地下葬。而另一波只有一對頭系白巾的夫婦,已是滿頭白髮的年紀,拉著牛車,車上用鋪蓋卷了個人,正往那掩骨塔走去。
不知是哪一方的婦人低聲哭泣傳入耳中,或許二者兼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