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荊抿嘴不語,他仍記得賀應淮放在書舍的幾幅字畫中,只有這幅無名的畫是被悉心收藏,沒有一絲灰塵的。
賀應淮對一直扶著楚荊的陸隨有些歉意,道:「賀某並非故意害將軍受牽連,還請見諒。也請將軍別再為難楚寺卿了。」
陸隨對此說法已經見怪不怪,甚至懶得反駁。
通關牒文被大理寺扣押,眼前又站著個陸將軍,賀應淮想逃走也無門,道:「既然事跡敗露,賀某心服口服。」
嗩吶的聲音早已消失,出殯的隊伍已經走遠了,楚荊半晌才動了動,一瘸一拐地轉身往回走。
四周沒有差役,也沒有士卒,竟確確實實只有正離開的兩人。
「寺卿這是何意?」賀應淮不解。
「三日後大理寺會發布通緝令,這段時間已足夠你出城,勸你此後隱姓埋名,不要被我抓到。」
「為何幫我?」賀應淮從沒想過楚荊會網開一面放他離開。
「不為何。」
楚荊一瘸一拐往前走著,那腿傷看著又重了些,還沒走出幾步路,陸隨在他身前半蹲下似是要背他,楚荊卻死活不願意,偏要自己逞能。
「上來吧,我背你。」
「不用,我自己能走。」
「你怎麼這麼彆扭?」
「還有人看著呢!」
「看著怎麼了,他馬上就要走了……」
賀應淮看著那兩人拉拉扯扯走了一路,直到消失在黑暗中,才喃喃道:「楚寺卿,多謝。」
趕了一日的路,賀應淮終於翻山出了城。
「這位兄弟,請問城門怎麼走?」
有人叫住了他,賀應淮回頭,是個少年書生,還背著厚重的書篋,聽口音是從南方來的,眉眼間竟與趙樓有些相似。
「這位兄台,你也是進京趕考的麼?」
進京那日下了大雨,城門排了一道長隊,賀應淮的傘下突然鑽進來一個人。
那人渾身濕透,頭髮直往下滴水,卻不用袖子遮擋,而且把懷裡抱著的一堆東西捂了個嚴嚴實實。
賀應淮默默把傘往他那處偏了一點,並不打算理睬他。
這人也是第一回進京,手忙腳亂翻了半天,才在最包袱的底下發現皺皺巴巴的通關文牒。
趙樓,尹州人士。
他才剛拿出來,那城門校尉又離開了,沒多久派了人過來驅趕,不知哪位達官貴人乘著八抬大轎進城,入城的百姓只好分列兩側讓開大路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