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晴掀開殮布,毫不避諱地動手讓屍體側臥著,讓楚荊清楚地看到正面和背部情況。
果然,屍體身上並無明顯外傷和淤青痕跡。
楚荊注意到陳玉年的發冠散開了。
徐晴又讓身體背臥著,撥開頭髮,後腦處出現了一處略深的傷口。
傷口處滲出的血液早已乾涸,楚荊輕按了下,能明顯感覺到顱骨微微下凹。
傷口周圍的頭髮被黏膩發黑的血液沾染,雖在外觀上看不出差別,但摸起來觸感發硬,楚荊沿著傷口向下撥開頭髮,頭皮被往下滴落的血液染得黑紅,血跡卻在後頸的皮膚戛然而止。
「我記得昨晚陳玉年的髮髻是整齊的。」楚荊道。
徐晴道:「屬下推測這是一起謀殺。」
楚荊看向她:「繼續。」
「陳玉年與兇手曾發生過爭吵,兇手趁其不備砸傷了他的後腦,使其陷入昏迷。隨後兇手將陳玉年吊起,偽造出自殺的假象。」
楚荊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見他眉頭緊鎖,徐晴問道:「大人可有其他推測?」
沉默了好一陣,楚荊似乎才從思緒中抽出來,道:「不,我與你的推測完全一致。只是有一點……」
楚荊看著那雙沾滿泥土的鞋,說:「為何要把屍體移到水神廟中?」
徐晴想起她見過一個案子,曾有一大戶人家的婢女在僱主家中自縊,僱主發現後害怕受到牽連,便移屍他處,故作不知情。
她說:「也許是兇手是在家中殺害了陳玉年,或不想被人發現屍體原本的位置,眾所周知水神廟是陳玉年所建,他想以此誤導陳玉年自縊的假象。」
楚荊卻搖頭,說:「可水神廟內並沒有腳印。」
若要偽裝陳玉年進入廟中自縊,沾滿了泥土的鞋卻沒有留下鞋印,這無疑是致命的失誤。
「百密一疏,也許只是兇手的疏漏呢?」
楚荊覺得這個細節並沒有想像中這麼簡單,他道:「兇手殺人後曾把從頭部流到後頸的血擦乾淨,還把死者的髮髻整理好,就是為了掩蓋陳玉年曾遭人攻擊。一心求死之人是不會有心思擦去鞋印的,以此人心思之縝密,他不會想不到這點。」
徐晴默默聽著他的分析,突然道:「楚大人,您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
「嗯?」
「一個我很尊敬的人。」徐晴眼神黯淡了下來,又道,「聽聞楚大人曾是大理寺卿,果然名不虛傳。」
楚荊自嘲般淺笑了笑:「不過是見的案子多了,經驗之談罷了。倒是你,真正令我刮目相看。」
浸淫官場多年,楚荊的客套話說起來向來滴水不漏,但這句誇讚是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