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凌晨,北狄已從涼州退兵。」
陸隨回到府邸時,夕陽已悄然掛在天邊,餘暉將整個長安城染上一層暮日的沉悶。他穿過迴廊,遠遠便看見楚荊正坐在庭院的大樹下,對著一盤棋局獨自沉思。
楚荊閒賦許久,除去回京那晚,這些日子李錫再也沒有召見他,也不曾下旨讓他回去。
眼下沒有公務,楚荊這日子過得也不算清閒自在,整日對著戰況圖看,分明是個閒不下來的。
有兩個人成了將軍府的常客,但他們公務纏身,總是來了不多久便匆匆離開。
桌上放著兩個杯子,還留著半盞冷茶,是於子和剛來過。往常陸隨見了總要調侃幾句,但今日他卻默不作聲,只是靜靜地走到石桌對面坐下。
陸隨與楚荊對弈從來都是不相上下,他胡亂下了幾顆黑子,把棋局攪亂。
楚荊抬眼看了看陸隨,注意到陸隨與往常不同,臉色凝重陰沉了幾分,主動開口問道:「今日朝堂上可有什麼新鮮事?」
「是啊,來了個不速之客。」
「看你這般模樣,莫非是北狄派使者來議和了?」
陸隨點了點頭,沉聲道:「這次來的是北狄的四親王扎亞台。」
聽他說完這來龍去脈,楚荊皺了皺眉,道:「北狄對隴西一帶覬覦已久,此次吃如此大虧議和,必定有別的意圖。」
陸隨手執一子,在棋盤上緩緩落下,落到了棋盤的西北方,道:「同我們一樣,北狄常年受西面的准葛爾部落騷擾,我猜他們想藉此機會拖延時間,解決他們的後患。」
楚荊聞言,沉思片刻,道:「你的想法不無道理,可現在朝中大多數傾向於議和,至於李錫……」
陸隨冷笑一聲,道:「他當然會答應。王禮這群閣員裝傻充愣,李錫怎會蠢到對北狄的意圖毫無察覺?我看他八成是怕那群腐儒非議,不敢拒絕和談。」
「他現在也是騎虎難下,北狄和起義軍兩邊的問題都無法根治,他只能好緩兵之計。」楚荊嘆了口氣,「張笠澤算過一筆帳,朝廷的財政漏洞比想像中的更嚴重。李錫不是傻子,北狄和起義軍,他只能二選一。」
陸隨何嘗不知,「起義軍哪次不是滅了又起,荊州一帶已經十室九空,這麼多年只不過給這些官員添加政績罷了。」
楚荊嘆道:「他們都在緊逼賈益儘快解決。」
兩人相對無言,各自陷入沉思。過了許久,楚荊才緩緩開口:「現在這種情況,我們只能早作準備。」
「至少還有一條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