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把防風的面巾摘下,楚荊動作一滯,側臉用餘光看了看,身後都是來往的百姓,那種異樣的感覺又消失了。
總覺得背後有雙眼睛在看著自己,楚荊特意又繞了路,在街上走走停停,那種被窺視的感覺卻愈發強烈,他越走越快,最終在回營的關口前,衣袖被輕輕拉了下。
回頭卻見一白髮蒼蒼的老嫗站在自己身後。
她穿了件滿是補丁的麻衣,衣服卻是乾淨整潔的,老嫗顯然沒料到楚荊身邊還有暗衛,被這不知從何處帶劍冒出來的人嚇了一跳,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楚荊拍拍暗衛肩膀,示意他先退下。
老嫗拍了拍心口讓自己定神,又仔細地打量著楚荊的臉,問道:「你可是楚大夫?」
楚荊點了點頭,滿是疑惑。
老嫗仔細瞧著他,升出一股莫名的滿意,微笑道:「果然是個俊後生。」
她頗為神秘地從衣袖中掏出一個破舊的布包,小心翼翼地掀開一層,又一層,最終露出了一張銀票。
一百兩的銀票。
楚荊看著這皺巴巴的銀票,心中更加不解。
老嫗將銀票疊好,放進楚荊的手中,輕輕地拍了拍他的手背:「這是陳家捐給西北營的。」
楚荊連忙擺手,立刻要將銀票還回去。老嫗卻不著急,推著他的手,緩緩地問道:「楚大夫可還記得陳虎?」
楚荊對這個名字有印象,陳虎在勤王一戰中異常勇猛,殺敵五人,也被北狄所重傷,雙臂被砍,極險地撿回條命。因他傷勢極重,楚荊身體稍恢復以後,也常去照顧他。陳虎年紀不大,為人卻極樂觀,總愛說笑逗樂,說是不想占著營中人手,傷還沒好全就急著退伍出營了。
也不知現在如何了,楚荊點點頭,正想問起陳虎近況。
老嫗嘆了口氣:「我那孫兒前些日子走了,這孩子還是命薄,像他爹娘一樣,活不過二十。這孩子孝順,每月的餉錢都給回家裡,他走後,營里還給發了撫恤金。」
「這孩子回家以後總說起你們,說營里來了個心善的大夫,大將軍待他們都如兄弟一般,有幾個交好的,總說以後要把自家妹妹嫁給他……唉,我是個快入土的人了,也用不著這些銀子了,便給你們送來,多少能買些糧食。」
楚荊心頭湧起一股酸澀,他扯著沙啞的嗓子,想要拒絕:「不……您、收著。」
老嫗早已料到他的反應,正色道:「可別小瞧我是個這婦道人家,也懂得什麼是大義。陳虎的爹娘都是被北狄人所殺,當年逃難時,虎兒被一個校尉親手救下。要不是西北營收留,他怕是早就死了。病重之時,虎兒時常說起他在戰場殺敵,為爹娘報仇,若是他泉下有知,一定也會這麼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