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一旁的長者,鬚髮皆花白,他微微前傾身子,帶頭答道:「願聞其詳。」
「各地連年大旱,如今已是深秋,莊稼歉收,餓殍無數。也正因如此,北狄今年入侵邊關極為頻繁。下月便要入冬,大營糧草告急,戰事緊張。」陸隨給自己倒了杯酒,緩緩道,「我西北營的將士在邊疆浴血奮戰,保衛家國,卻連最基本的溫飽都難以保證。今日,陸某邀請各位來此商討,就是為了共度危難。」
他的話音剛落,年長的員外便站起身來,從袖中掏出張銀票放在桌上,道:「既然將軍都如此說了,老夫自然不該袖手旁觀。這一百兩銀票權當老夫的一點支持。」
那員外心安理得地坐下,微微示意,其他人見狀,舉手應和道:「我們也支持,我出五十兩。」
「我出一百。」
「我出二百。」……
陸隨本就不報希望,聞言還是差點被這些不要臉的人逗笑了。
這一張張銀票格外刺眼,他臉上仍是一派和善,並不急著收錢,說:「諸位『慷慨』解囊,陸某感激不盡。但西北營軍費空缺數十萬,今夜陸某也看出了各位的難處,募捐實屬下下策。現在想想,此法實在不妥。」
「多謝將軍體諒。」
眾人不知陸隨笑里藏了什麼刀,只見陸隨從懷中拿出一本冊子,啪嗒一聲摔在桌上。
「這些年,諸位以賤價購買貧農的良田,大半軍屯被侵吞,多年經營所得,如今該到清償的時候了。」
四下譁然,眾人都看那年長鄉紳的意思。
李員外不緊不慢地放下茶杯,道:「大昭買賣田產有法可依,將軍這是要打著為國的旗號大行斂財之事?」
「哦?」陸隨好奇道,「李員外這是不信?」
李員外姿態強硬,冷哼一聲,道:「無憑無據,如何服眾?」
陸隨翻開那衛冊卷,一一細數道:「李圍私占軍屯二百二十頃,強搶民屯一百一十頃,瞞稅欠繳五萬兩。」
李員外不慌不忙,道:「陸將軍,據我所知,那指揮僉事前些日子因犯了事被處斬,還是您親自監刑。他素來與我有怨,這些記錄都是誣陷,往將軍明察。」
陸隨十分贊同地點頭,說:「李員外說的有道理。巧了,家妻是辦案好手,他常言凡事須講究證據,本將軍在這方面受益良多。」
一旁安靜站著的楚荊差點被自己嗆著,他這才拿出另一本帳簿遞給陸隨。
「指揮僉事勾結豪紳,品行有缺,他的記錄確實不可信。為此我在宴席前特意率兵登門拜訪,親自丈量田產,才發現果然有誤。」陸隨翻開帳簿,高聲念道,「經核實,李圍私占軍屯四百二十頃,強搶民屯六百一十頃,僅三年已瞞稅欠繳三十萬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