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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橋的揣測倒也正確,趙鈞的確就在郁白身邊,只可惜另一個當事人對這場相逢顯然沒有半分喜悅。
皇宮中雕樑畫棟並不罕見,罕見的是這樣一片遼闊草場。郁白默不作聲地跟在趙鈞身後,從他手中接過韁繩、牽起那匹漂亮的烏雲蓋雪時,心中的驚濤駭浪仍未消退。
唇瓣上傳來的柔軟觸感實在分明,郁白初初清醒過來時,還以為自己做了一場旖旎春夢。
也許是最近閒來無事看多了志怪雜談的緣故,他在混沌夢境中冒出一個迷亂大膽的想法,那個伏在自己身上細細親吻的美人莫不是哪個偷闖進皇宮吸人精氣的狐狸精罷。
狐狸精便狐狸精罷,尋常話本子裡的狐狸精莫不是有情有義,能資助書生進京趕考,也能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一般來講都長了一幅好皮囊。
這位也不例外,鼻樑挺拔,雙眸如星,膚白而不顯得文弱病氣,襯著濃眉深目反倒英氣十足,只不過怎的有些濃重的男子氣概……
——郁白就在此時猝然驚醒過來,趙鈞的面容映入眼帘。
朦朧睡眼前,皇帝伸手把他凌亂的黑髮捋到耳後,笑意溫和:「醒了?」
「大梁以武立國,昔日一度好武成風,武帝尤甚,便在此開闊之處鋪了草場,留給宮內年幼的皇子公主做練習之用。朕年幼時出不得宮,便常在此地練習騎射,往往一練便是一天。」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來自同一個人。
郁白下意識舔舔唇,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那絲濡濕已經在風中蒸乾了。他怔愣須臾,道:「……陛下勤勉,郁白自愧不如。」
趙鈞笑笑,揶揄道:「你這拍馬屁的功夫倒是無師自通,以後進了必定吃得開。」
「進官場?」郁白停了一步,烏雲蓋雪也溫馴地晃晃腦袋站住,「陛下想讓郁白進朝堂嗎?」
進朝堂、為臣為相——那就意味著郁白不可能再留在這方宮禁里,不可能繼續徹底地在他掌控下。趙鈞迎上郁白的眼神,從中看出了些許期待,卻笑了下,揭過不提:「朕記得你是會騎馬的,這匹烏雲蓋雪性子和順,試試看。」
郁白沒想到,趙鈞所說的騎馬是兩人共騎一匹馬。有了今日午後那段有關狐狸精的回憶,當趙鈞的手臂環繞住他握住韁繩、胸膛貼著他的脊背時,郁白已經僵硬成了深冬季節屋檐下的冰凌。
午後那段記憶走馬燈似的在他心頭反覆回放。
——趙鈞親他。
——趙鈞竟然親他!
——趙鈞作為一個男子,竟然親了同為男子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