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刻便有人反駁了他,理由是郁將軍的幼子——也就是郁白,尚留在柳城隨父作戰,立功卓著,未有退縮之貌。烏煙瘴氣的朝堂上,趙鈞凝神聽著每個派系的奏告、思量著下一步時,「郁白」這個名字如清風般闖進了他的耳中。
妙年潔白,風姿郁美。隔著千萬里疆域,少年的模樣隱約可辨。
聽著聽著,郁白投去懷疑的眼神:「真的?」
鎮北將軍聽著厲害,實則並無大權,苦心竭力爭皇位的人怎麼可能把一個無關緊要的名字記上兩三年?真當他不僅沒了記憶還沒了腦子呢。
趙鈞無奈笑笑:「阿白,你這樣會讓話題進行不下去的。正常人這時候至少會有點感動吧?」
喲,這是從哪兒得出來的經驗——郁白懶洋洋地駁道:「好吧,那可能是你的妃嬪,不是我。」
「陰陽怪氣。」趙鈞順手扯過郁白筆下的宣紙,郁白條件反射地伸手去奪,卻聽趙鈞道:「寫了這麼多,一封都不行?近鄉情怯到連話都說不通了?」
郁白再度沉默下來。
只有清清白白的遊子,才敢道一句近鄉情怯。情怯不為別的,只為思鄉。
而如今冠在他頭上的,有違倫常、狐媚惑主、有辱斯文……這些評價他經得住,也不在乎,他不怕世人的誹謗和責難,他怕的是長安的風吹到柳城,怕關於他的謠言傳到郁菀耳中。正因此,一字一句便格外難以落筆,開頭一句「長姐親啟」,中間一句「安否」,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而現在,他更怕這一切是趙鈞親手主導,只是為了不讓他離開長安、奔赴故土。
趙鈞對著郁白瘦勁清峻的字跡看了許久,腦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少年懸腕執筆、一筆一頓寫字的專注模樣,只是那斟酌了千百回的稱呼卻儘是「長姐」。
幾乎是不受控制的,趙鈞心中冷了一瞬。
他早該知道,區區流言根本斷不了郁白的心思,甚至都不能讓郁白多依賴自己一分。
既如此,該做什麼便更無需手軟。
作者有話說:
趙鈞快要瞞不下去了,希望他自己有點數(???︿???)
第40章 連眼眶都被酸到了,忍不住泛上一層水光。
「你姐姐待你好嗎?」
「長姐是待我最好的人。」
「最好?」
趙鈞挑出的這兩個字眼酸味太重,郁白不由得斜了他一眼。
「我從小沒有娘,是長姐把我從黑屋子揪出來,教訓那些欺負我的人。從戰場回來的時候,他們不是嫉妒我的功績,就是陰陽怪氣地關心,連父親也只詢問戰況和封賞……只有長姐狠狠訓了我一通,過後自己又哭的不成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