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他借著睡眠困難的藉口,光明正大地拿了醉夢鄉,又不慎碰倒藥台,將瓷瓶中的醉夢鄉換了滾到藥櫃下頭的枯腸草。
如果那人真的是姐姐……僅僅是一想,他手心已經出了一層薄薄的汗。他正想開窗冷靜一下,一轉頭發現了鳳十一。
他頓了頓,停住了開窗的手:「你還沒睡?」
萬籟寂無聲,霜華伴月明。天空不知何時飄起了雪,片片潔白入土,染了一片無暇天地。
鳳十一目光落到他手邊那一個青瓷瓶上,低聲道:「這是什麼?」
燈火影影綽綽,黑色的影子落在白色的窗紙上,有如墨筆勾勒出的水墨畫,挺拔而秀麗。趙鈞就那麼靜靜站在枯萎的薔薇花架下,聽著屋內二人的低聲對白。
「阿白,你當真要……」
「當真。」
「此事一旦敗露……」
「最差不過一死罷了。他既囚我在此,又多番威脅,我難道還要繼續為人魚肉,任人宰割?」郁白的聲音平淡,「鳳十一,我不求你相助,但求你裝作不知。來日東窗事發,你盡可將責任全數推到我身上。」
鳳十一看著那個青瓷小瓶,心中起起伏伏多次,忽然湧出一股難言的情緒來。
「在你心裡……我是這般貪生怕死之人嗎?」
呼嘯的風聲也靜默下來。
「我本無意自己身世,公子替我查出那些,我已知足。此行不為身世之謎得解,只為朋友之誼未消。」
那一日,三尺劍鋒落下淺淺傷痕,卻未傷他性命分毫。
……
數日前東窗事發,他去見郁白——是感謝他曾經對自己的信任和幫助?還是懺悔自己為虎作倀,對郁白一而再而三地隱瞞?鳳十一不知道。
他走進去,奉上自己的劍。
意味不言而喻。
服從趙鈞的指令,是他身為一個影衛的天職。辜負郁白的信任,也是必然的結果。正如所有狗血話本子裡描述的那樣,遊走在生死邊緣的影衛一旦用心,便再也回不到起點。
郁白予他信任,他便只能予郁白一把劍。不管這把劍是穿透他的胸膛還是劃開他的喉嚨,他甘之如飴。
郁白冷冷道:「你當真以為我下不去手?」
「我真後悔,當時沒有將你一劍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