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趙鈞面前,未曾遲疑一分一毫,便慢慢伸手解開了一顆紐扣,隨後又是一顆。一切都像排演過幾百遍一樣,事實上這也就是這三年他們曾經做過的。
長達兩年的囚禁與折辱未能磨去他一身傲骨,相愛之後的欺騙和隱瞞卻終於摧毀了他的心智,而那些對至親至近之人的威脅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昔日桀驁不馴的少年終於也能彎下腰,主動走向囚禁者的床榻求歡了。
在趙鈞略微遲疑的目光中,郁白慢慢探身,輕輕含住了趙鈞的唇瓣。他勾著柔軟舌尖,向趙鈞齒內笨拙地探尋著,試圖挑起男人的興致。
人之欲望大抵不過飽暖思淫慾,這也是趙鈞一直以來之於他的心思。他天然冷靜而堅定,自有一股韌性在心中,當他不再對趙鈞抱有期望,問題便化繁為簡。
——只是如今卻像是出了什麼差錯,他能感到趙鈞身體有些僵硬,倒顯得他跟當街強搶民男的登徒子似的。郁白試過兩次,隱約明白了趙鈞的意思。
他並不習慣主動去做這些事,往常皆是被趙鈞威逼利誘、溫聲哄騙著,不須他多費心思。只是事已至此,從他踏出燕南閣的時候,他就已經拋去了一切自尊,雪中下跪是他意料之中,主動將自己送上龍床也是早有所料。他走的路不能回頭,既然已經邁了第一步,自然不會因為第二步而退縮。
……如果趙鈞最後還是不應允,還是執意取鳳十一性命、納姐姐為妃,他又該如何?
郁白不知道。他現在僅存的籌碼,除了這具身體,別無其他——當然,現在有了那個與自己酷似的少年,這具身體怕也快要沒有用武之地了。
姑且一試罷。
他極力拋開那些雜亂的思緒,手撐住趙鈞身邊的床榻,緩緩跪坐上來。然而他在雪地里跪了太久,哪怕是溫水沐浴也只能緩解表面一二,緩慢跨坐的動作幅度不大,足尖、膝蓋到大腿都刺痛不已。
郁白暗暗嘆了口氣,重新集中精神尋找一個合適的著力點,偶爾牽動酸痛的大腿肌肉,也只是一聲極其壓抑的低吟。
他是專注的。專注到拋卻一切、痛苦、悲哀的雜念,一門心思地去實現想要的結果。郁白馴服的姿態曾經是趙鈞最想要的,然而如今他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卻愕然發現想像中馴服的快感未曾到來,取而代之的是心臟里針扎一樣的痛楚。
渾欲乘風問化工,路也難通,信也難通。滿堂唯有燭花紅,歌且從容,杯且從容。
趙鈞無處從容。他的心臟隨著郁白艱澀的動作,一下一下,愈發疼得厲害。
相見不相聞,相聞不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