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白靠坐在窗邊榻上,一手披上外衫,一手端過藥碗,朝鳳十一點點頭,姿態瀟灑的可以:「多謝啊。對了,你怎麼在這兒?」
鳳十一親眼看著郁白豪氣干雲地幹了滿滿一碗苦藥,眉頭跳了又跳:「我……呃,我住在這邊兒,聽見動靜過來看熱鬧的。」
生怕郁白繼續追問什麼似的,他又忙道:「你這是怎麼弄的?這兩年你在哪兒……」
「沒事兒,遇見個瘋子。」郁白試著活動了一下筋骨,覺得這痛楚尚能忍受,便想要起身離開,「我還有點事兒,回見。」
鳳十一在身後急急地追問:「你去哪?」
郁白揚揚手:「好久沒回若水城了,去看看姐姐。」
「你這樣去啊?」
鳳十一一把拉住郁白——沒輕沒重的動作瞬間牽動了剛剛包紮好的傷口,疼的他面部一陣扭曲。鳳十一絞盡腦汁半晌,在郁白滿臉「有話快說我看你能編出什麼花兒來」的表情下,弱弱地憋出一句話:「國喪呢,別亂跑。」
話音未落,醫館門帘掀開,匆匆闖進一個身影。
郁白:「……」呵,好一個國喪,好一個詐屍。
那剛殯天沒幾日卻詐得一手好屍的先帝規規整整站在他面前,如果不是胸膛一起一伏,就跟那棺材裡本應該裝著的玩意兒一模一樣。
時隔三年,這是他們第一次相見——如果不算那次頂著鳳十一的臉來見人的話。
他們之間的關係,不再是至高無上的皇帝和籠中嬌養的金絲雀。
人不在眼前的時候倒還會偶爾想起來,眼下人到了眼前,卻一句想說的話都沒有了。郁白淡淡打了個招呼:「別來無恙。」
趙鈞喉頭滾動數下:「別來無恙。」
郁白頷首,也不再多說,朝醫館外走去。身後鳳十一急急慌慌地喊著他的名字,那個莫名其妙死而復生的傢伙卻像是腿腳生根了一樣動彈不得,似乎有聲阿白從他唇齒間呢喃,然而最終一切都湮沒進了浩浩風聲。
他為什麼假死?為什麼傳位穆王?皇位不是他最渴望的嗎?不是他挖空心思奪來的嗎?
郁白搖了搖頭,不再多想。
昔日耳鬢廝磨同床共枕的愛侶,今日終於能在長久分別後面不改色地擦肩而過。辭海中所述的形同陌路,大抵就是如此罷。
該走了。
撩開門帘的一瞬間,他眼前忽然一片黑。
天黑了?如今盛夏時分,天怎麼黑的這麼早——郁白尚未釐清思路,腳下便已經一軟。他倉促間伸手扶住門框,卻碰到了一條堅實有力的手臂。
那臂膀穩穩地托住了他:「阿白!」
混蛋玩意兒。郁白用僅存的一絲清醒意識罵了句髒話,然而抱著他的那傢伙卻勒的更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