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幼習武,豈會不習得箭法,此刻回想起的也不是那正中十環的靶心,而是那雙環在自己腰間的手臂,是那份提前送來的生辰賀禮。
縱然他不願承認,那的確是他二十年的生命里,為數不多的溫情時刻。
在楓葉山莊這些時日,他過的比從前任何時候都要逍遙快活。他不必再為幾文錢的花費發愁,也不用應付繁瑣的人情往來,更不用怕姐姐擔心而強裝笑臉。
他想做什麼便做什麼,想去哪便去哪,沒有人會違逆他的意思,也沒有人要他承擔任何責任。他舒適而自由地居住著,有師有友有貓,有隨時離去的自由和留下來的勇氣,還有個雖然嘴賤卻對他關懷備至的趙鈞。
……讓他險些忘了這人是他昔日的仇敵。
郁白愧道:「師父,我……」
「不用慚愧。」容寸心擺擺手,「人生於世,自當及時行樂,這是人生天性,只不過……」
容寸心與他繼續慢悠悠地走下去:「不是不許你看上他,只是幹什麼事之前先把腦筋捋清了,別糊裡糊塗給人占了便宜。心善是好,可心太軟便是禍了。」
郁白默默不語間,他仰頭看看天色,隨口提道:「還有,那方子早晚服用,連吃三天才能停,記住了。」
正同鳳十一說話的趙鈞忽覺鼻子有些癢,阿嚏一下,一個噴嚏就打了出來。
鳳十一努力給他挽回顏面:「肯定是有人在想莊主你。」
趙鈞:「借你吉言。」不是在罵他就好。
他擺擺手:「繼續,剛才到哪兒了?天麟府那邊如何?」
。
兩人漫步到山莊門口,容寸心一眨眼便消失了蹤跡,郁白也習慣了師父隨時相遇隨時別離的作風,瞥見花圃里花草長勢喜人,便隨手掐了棵龍心草回去。
他仔細挑草藥的時候,門前不知什麼時候聚集了一群人,待他把龍心草含苞待放的骨朵掐下來揣進兜里,門外已經喊聲震天,統一著裝的勇士們手持刀槍劍戟,一幅義憤填膺之態,頗有話本子裡逼宮造反的架勢。
他隨手拉了個前排看客,問道:「這是怎麼了?」
聽到聲音的那人回頭,目光里滿是驚恐——郁白默默後退一步,不忍地別過臉去。
正是那天被自己一句「趙鈞在哪兒」嚇了個半死的藍衣裳仁兄。他還記得郁白,懵懵懂懂道:「好像是外頭有人找麻煩,好多人都過去打架了。」
郁白愣了一下:「什麼人?」
藍衣裳搖搖頭,表示不清楚。不過看這架勢,這架打不長久。
門前的風波很快就平息下來,山莊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郁白四下眺望不見鳳十一等人,只得慢慢往回走著,莫名有些心神不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