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著一己私念,他苦苦相求,雖不光彩,卻也是情之所至。
花漸明聲音飄忽:「他準備飛升的時候,我對他說愛他,求他留下來。他許了我一夜春宵,第二日卻仍舊離開了。」
而後不知為何,飛升失敗,仙人眼遺落人間,柳春溪閉關百年,再現身時已更名換姓。他受故舊所託,以容寸心的名字救下郁白,再往後,就是他收郁白為徒,托他毀去仙人眼。
花漸明聲音晦澀:「仙人眼代表的是記憶。他要你毀去它,是要與前塵做個了斷,拋卻往事,再度問道。」
這樣一個冷血冷情的、為求道連自己心血也捨得毀去,只為求一個完美的人。
這份悖德的、荒謬的愛意,終究是被那滴心頭血燃成了灰燼。
那人一心只問無情大道,明知一旦失敗便萬劫不復,卻也不肯放棄求索一生的大道。最後他不可避免地失敗了,閉關百年,醒來第一件事不是憂心百年不見的弟子,反而是毀去仙人眼,再度踏上問道之旅。
無論是徒弟,還是愛人,都不能阻攔他的腳步。少年的心意,放縱的默認,長夜的春情,凡此種種,不過是他尋道路上不必回首的點綴。
他修無情道,他天生便是一身無情骨。
「他心中只有大道,我從一百年前就知道了。」花漸明不喜歡在旁人、尤其是這個乳臭未乾的便宜師弟面前露出脆弱作態,只是廚房裡煙火氣兒太重,竟教他鼻樑發酸,莫名有傾訴的欲望,「從頭到尾都是我自作多情,作出萬般事情引他出現,到頭來還是敵不過他分毫。」
大道無情,容不下他的存在。
嚼碎的芝麻唇齒留香。郁白不知如何開解,他自己現下也是一團亂麻,如何能給困境之中的花漸明提供幫助?
感情這一種玄而又玄的東西,最精妙的儀器也預判不出它前進的軌跡。
花漸明忽然愣了下,看著只剩一條狹窄麵皮的盤子陷入了沉默。良久,他把哽咽咽下,幽幽望向郁白:「我的餅呢?」
郁白鎮定道:「……這不是嘛。」
山間的清晨依舊寧靜,人心中的波瀾卻在久久起伏。然而縱使它們波浪滔天,也只能在個人心中連綿起伏,連一滴水也濺不到心中人身上。
第92章 一場關於賀念白的烏龍
「喵嗚……」
青石板鋪就的小徑上,一隻白貓團兒逃命似的地撲過來,郁白笑著蹲下來,伸手迎它。
……然後手心裡就多了只活蹦亂跳的灰毛團兒。
郁白手一抖,掉下去的灰貓老鼠再度被烏雲一爪拍住。獅子貓重新叼起鼠兄往郁白懷裡鑽,獻寶之意不言而喻。
郁白:「……」
這隻倒霉催的臭老鼠,是什麼時候被烏雲叼回楓葉山莊的?不愧是趙鈞養了三年的貓,看見老鼠比看見親兒子還親。
烏雲似乎不太理解為什麼郁白拿這種複雜的眼神瞅他,甚至還拎著他的後頸皮想往後扔,前行無路,後退亦有豺狼——擼貓而不得的容寸心緩步走來,一眼看到了烏雲投入郁白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