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究竟是為什麼……為什麼齊昭會是趙鈞,為什麼君子貌下有豺狼心,為什麼承諾會不堪一擊?
背後火燒火燎般的痛感愈發鮮明,郁白嘴唇顫抖著,更緊地握住那枚碎瓷,任憑掌心也被瓷片刺破,他的血和趙鈞的血糾纏混雜。
趙鈞伸手抹了一把喉嚨,低頭凝視手上鮮艷的血,一時怔愣。
「阿白,你別怕。」他聲線喑啞,每說一個字都仿佛利刃在心頭割下一刀,「我知道你不願意,我知道了……出宮令牌和身份文書,我很快讓人送來。」
。
莊周夢蝶,蕉葉覆鹿。
郁白終是沒有等到出宮的機會。
身份文書和出宮令牌是趙鈞身邊一名內侍送來的,被他小心安置在床頭的木匣里,當夜久久不能入眠。
後來的事情,他一絲一毫也不願回想。
當夜,有人潛入燕南閣。
他不知何時被下了藥,口不能言,動彈不得,只能掙扎著抓住床單一角,眼睜睜看著發生的一切。
濃烈的黑暗中,他在極端的恐懼里瞪大眼睛,看見那人當著他的面拆開了床頭的木匣,一下一下剪壞了他視若珍寶的文書和令牌。
裂帛之聲聲聲入耳,嘶啞而尖銳。
他想呼喊,想制止,卻是無濟於事。那一舉一動像是刻刀,在他早已斑駁的心臟劃下淋漓傷口。
入木三分。
雪一樣的碎紙靜靜飄落。連同那枚已經四分五裂的令牌一起,無聲嘲笑著他的異想天開。
他在宮中孤立無援,無處得知那人身份。
許是那一天零星的溫情迷惑了他的心智,他最先想去求助的竟是趙鈞——全然忘了此人才是最有可能的幕後黑手。
他失了神般求見趙鈞,卻只看到了乾安殿緊閉的宮門,宮人們來來往往,無一人理會他。他如喪家之犬般回到燕南閣,捧著已成齏粉的願望,終於明白了一個事實。
那就是,趙鈞絕不會放他走。
他昏睡許久,再度醒來時已是三天後,透過薄薄的帷幔,望見了那人沉默而鋒利的側影。而此時的他,已經刻意遺忘了這三天曾經發生過的事情,只有在面對趙鈞時愈發冰冷厭棄。
趙鈞亦然。
他不能想起那暴風驟雨般的廷杖,不忍念及那被人為毀滅的念想,不敢回憶那三日精疲力竭的苦等,更不願將這道貌岸然的帝王同昔日朝他微笑的齊昭聯繫在一起。
他主動割斷了趙鈞同齊昭的聯繫,從此往後,齊昭葬在了他的心底,而趙鈞是他永恆的仇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