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的水土是會養人的,前台的小二從當初的少年郎長成如今人高馬大的壯漢,現在見到柏若風竟還認得這位一年只來一次的客人,他高興道:「二少爺,您今年又來了!」
柏若風應了聲,正因為覺得這小二態度熱情服務很好,才每年都來關照生意,「要三壇你們這裡最好的酒。」
「好嘞!您稍等!」
明明貨架上就擺著酒,小二卻去找出六壇年份更久的烈酒擺上桌來,分量也更大,一壺能抵兩三個小壺。
四處張望的柏月盈見到六壇烈酒,眼睛一下子定住了。
誤以為店大欺客,柏若風還沒說話,她把柏若風擠到邊上,重重拍了下桌面,「小二!我二哥只要三壇酒,你怎麼搬了這麼多?多了我們也不要的。」
見柏月盈把自己想說的說出來了,話到舌尖,柏若風重申道:「我們只要三壇。」
小二穿得不厚,但店裡暖和,他幹得又是力氣活,此刻用肩上汗巾擦了擦微濕的額頭,黑黝黝的臉上露出笑來,「是三壇。您買三壇,剩下的是小店送的。」
送?為什麼要送?小二能代表店家送酒嗎?柏若風剛想問他,小二卻自己解釋了緣故。
「二少爺收下吧,權當小人一番心意。」小二擺了擺手,面上仍舊洋溢著喜氣,「二少爺許久不回北疆,許是不知道去年我盤下了這家店,現在已經是酒肆主人了,這酒絕對沒問題。」他拍著壯實的胸脯得意洋洋地保證。
「這酒啊,是我想送侯爺的。」
小二,不,現在應該說是店家了,他感嘆道:「想當年侯爺沒來的時候,北疆啊,亂的很。長安離得遠,那裡的人哪管我們死活,一直打一直敗,就一直退,尤其是北越那叫馬森的龜孫,最喜屠城,多少戶人家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我爹娘就是被北越蠻子殺死的,當日馬賊那孫子把人趕到一塊兒,舉起火把,揚言要火燒城池。您是不知道那時候多令人絕望。當時真覺得要被活活燒死,和這座城死一塊了。」
小二說起往事,一陣唏噓,柏若風兄妹二人沉默聽著,沒有留意到酒肆內的其他軍爺也停下了吹噓,看了過來。
中間那兩位武官,一個沉默不嚴,一杯接著一杯喝著烈酒,一個認認真真聽著。
見兩人聽他叨叨這些陳年往事,小二一個壯漢亦不免赧然。
他不好意思搓了搓手,感激道:「是侯爺帶著柏家軍到來,重整旗鼓,救了我們,北疆三城才有今日。以前我想給侯爺送點心意,奈何自己都吃不飽穿不暖的,現在有了點身家。和一條命比起來,送幾壇酒實在算不得什麼,便算作小小心意,二少爺替我收了吧。侯爺保衛北疆多年,大過年的還在打仗,都不容易啊。」
雖見過百姓夾道歡迎軍隊回城,這還是柏若風頭回以親屬身份感覺到城裡百姓對柏望山的愛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