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路多日的隊伍回府整頓。柏若風本打算次日才入宮, 可等洗漱完畢, 推開窗戶,見遠處碩大的夕陽, 紫色紅色橙色黃色藍色連成一副畫,美得叫人移不開眼。
他趴在窗邊,看著荒蕪的院子發呆, 實在靜不下心。乾脆臨時改了主意,拎了壇酒,牽了匹好馬,利落地進宮覲見。
宮裡還是那副舊模樣, 氣派豪華的亭台樓閣內住著全曜國身份最尊貴的人。朱紅牆, 琉璃瓦,披了層朦朧的霞光, 多了幾分暖意。美則美矣,卻少了人間煙火味。
入了東宮, 守門的太監見了他,忙前去稟告。
不一會兒, 春福領著前去稟告的太監走了出來, 待到近前,才道:「殿下在書房內議事。柏公子舟車勞頓辛苦了, 不若去偏殿內休息會?」
意思就是主子在忙,讓他先等等。
近幾年皇帝身體每況愈下,朝政交由太子處理,事務繁忙,柏若風也知道。他看了眼紅霞漫天,便道:「偏殿就不了。我去院子裡坐會兒吧。」
春福猶豫著,試圖勸阻:「外邊風大……」
「我等習武之人,這點風怕什麼。」柏若風打斷他的話,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拒絕了他試圖接過自己手上東西的動作,單手抱著懷裡的酒熟門熟路往院子走去。
春福忙叫小太監們利索點跟上去伺候,想來想去不放心,自己跟過去把人安排妥當了才回書房門口守著。
春福早已認清了誰是皇宮未來的主子,為了保命,頻頻向方宥丞示忠心,就怕方宥丞因為他曾為陛下效忠的緣由要他小命。或許是有點從小到大的情分在,春福才能安安穩穩到今日,其中自然也有他自己的本事,知道何人何物對太子而言是重要的。
東宮的院子在殿後方,不大的一個小院,鑄了假山引了活水,可惜天氣還沒暖和,植物都半死不活的模樣,沒什麼生機,就連池塘都靜得起不來一點漣漪。
柏若風不喜宮人在身邊伺候,打發了他們去外邊守著。
熱水從壺嘴落入杯中,衝起茶香裊裊。白霧氤氳中,柏若風眸色漸暗,思索著什麼。
六年足夠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段皇后離世後幾年,陛下立了寧妃為後,醉心書畫,不喜政事。一次風寒後身體變差,便愈發不喜上朝,喚了太子來打理朝政。
但凡皇權交替,總是人心浮動,朝堂如今並不安穩。
遙想陛下剛登基時,勵精圖治,政治清明。後期卻秉持無為而治,沒有過多干預,沉溺在自己的喜好里。本義是以法治國、知人善用。
但無為而治之道,帝皇若把握不好尺度,就容易養出心思多野心大的官虎吏狼。
這麼些年有意無意的放縱,看似清明的朝堂上藏了不少污垢,其中又以段丞相最是難纏,既是兩朝元老,又是皇帝國舅,主持科舉數年,門下學生無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