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若風按著那隻手起身,盯著眼前的花叢發呆,半晌才脫出出神的狀態,嗓子微啞,「熱水。」
「好。」
次日,柏若風的摺子就遞了上去。
方宥丞捏著那摺子,丟也不是,留著也不是,只能留著它,越看,眉頭鎖得越緊。
本以為柏若風還要休息幾日,然對方的雷厲風行比之他有過之無不及。昨晚亭子的事情還歷歷在目。現在,柏若風卻給他上書自請帶兵前往北疆支援,其中理由種種,中肯得若這人不是柏若風,他立刻就能應了。
方宥丞把那封摺子藏到邊上那堆摺子中,裝作看不見。
午間,柏若風又入宮了。這回春福攔不住,他朝方宥丞辦事的地方步步緊逼。
聽到消息的方宥丞推開東宮書房的窗口,不顧臉面就想跳窗逃跑,結果才推開窗就和柏若風撞了個正著。
柏若風雙手撐著窗口,眯起眼瞧他,雖不說話,然面上鐵板釘釘寫著:我就知道你又躲我。
方宥丞立在原地,捏了捏鼻根,坐回原位。柏若風輕巧地從窗外躍進來,目標明確地從一堆摺子里挖出自己那封,擺在方宥丞面前。
他把硃筆塞到方宥丞手中,磨好的墨拖拽到方宥丞面前,就一個字:「寫。」
方宥丞裝傻到底:「寫什麼?」
柏若風道:「寫『批』,准我領兵回北疆支援。」
方宥丞捏著那硃筆,手腕上上下下半天,都沒寫下去。
「我知你為難,也知自己斤兩。」柏若風冷靜道,「你派大將前往,我給他打下手就行。如果你覺得我不夠資格,那軍師?千夫長?百夫長?都可以,無所謂,你寫就是了。」
方宥丞猛地丟開硃筆,緊緊拽住柏若風的手腕,視線逡巡在那玉面上,咬牙切齒道:「吾不准!」
這還是自兩人關係好後,方宥丞頭回在他面前用如此等級分明的自稱。柏若風皺眉問:「為什麼?」
「你不知道我會擔心你嗎?」
「那你不知道我會擔心家裡人嗎?」柏若風反問,逼得方宥丞啞口無言。
方宥丞臉黑如鍋,他站起身,背著手在桌前踱步。柏若風不說話,靜靜凝視著他,或者說,等著他給出答案。
思慮片刻,方宥丞抬起頭與柏若風平視,在那視線下把摺子捏在手裡,細細撕碎了,撒了滿地,語氣和緩,語義卻毫不留情道:「不准。北疆的安危我會解決,現在我就派人去把侯夫人和你妹妹接回來。京城安全,你就留在這,陪在我身邊,哪也不許去。」
碎紙紛飛,柏若風看著他稜角分明的面容,沉默半晌,道:「今日把我禁在京城,明日是皇城,後日就是宮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