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白皙的手指擦過桌上廣納後宮的摺子,理所當然道:「曾經朕和他或許是對仇人,但無所謂了。只要他忘記一切,乖乖地留在朕身邊。朕貴為天子,坐享北越,今後宮空置,留一個男人有何不可?」
還以為方宥丞已經夠離譜了,沒想到這裡還有位更不講理的主。柏若風有些瞠目結舌,忽然覺得方宥丞對他實在溫柔。
半晌,柏若風笑出聲來,戳破了表面上溫情脈脈的皮,「跟養條狗沒區別。」
越帝不認同地蹙起柳眉,眯起眼看著下方的人,「鎮北侯爵位本就當是他,鎮北軍也該他繼承。你這個撿了便宜的,沒有感謝朕,相反還不顧危險,執意帶他離開,簡直愚笨不堪。」
柏若風還記得昨夜對齊雲說過的話,估摸著齊雲已經在附近了。
索性今日已經夠僭越了。柏若風譏誚道:「陛下殺父弒兄,怕是很難體會到臣使兄弟和睦的感情。哪怕今日他沒了記憶,仍是臣使兄長。臣使所做一切,只為了兄長安好。爵位軍權,他若想要,拱手送上。」
「朕對他還不夠好嗎?」越帝忽然問了這麼句話。
就沖越帝方才那口口聲聲說要灌齊雲藥的語氣,柏若風就很難相信她嘴裡的『好』。
柏若風誠懇道:「陛下那只是喜歡吧?愛一個人就會希望他過得好,今天陛下能因為一己私慾讓他忘記一切成為你的玩物,明日陛下就能為了別的私慾放棄他。臣使實在不忍讓大哥毀在陛下手上。」
「鎮北侯可真不要臉啊。」越帝幽幽道。
她笑意盈盈,綿里藏針,語出驚人,「自己與曜帝同進同出的,倒是替兄長喊起委屈來了?你若真的鐵骨錚錚,就先管好自己再說。」
「朕可不比曜帝差。」
「嘖。」柏若風皺眉。沒想到秦樓月能查到那麼多,但他和方宥丞平日的確沒有很注意藏著掖著。
他今日的目的不在讓秦樓月鬆口放人手——那是必不可能的。
只為了讓秦樓月看到他是個直白的傻子,搶人都是直來直往的,再讓柏雲起看清自己在越帝心中的地位。因此難免要多費些口舌。
「在這方面,您確實不如臣使的陛下。」柏若風想起昨日齊雲的病容,心裡就裝滿怒氣。「至少有一天臣使要走,陛下只會送臣使。而您只會不顧兄長身體康健,哪怕把人灌成個傻子,也強行留下他。」
竟敢當面比較。女官腰間利劍半出鞘,斥道:「大膽!」
「你說這些沒用。」秦樓月皮笑肉不笑,用篤定的、宣告般的語氣傲慢道,「他是齊雲,這輩子只能是齊雲。人,你帶不走。心,你也帶不走。他總會回來的。」
「你若有本事,儘管試試讓他恢復記憶。到時候……呵,正好,青梅竹馬的戲朕膩了。倒是想試試一個溫良賢惠的皇夫是什麼滋味」
柏若風看著她幾近挑釁的面容,雙目怒火幾欲噴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