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若風把包袱放在腿上,打開結,意外地看見裡頭是一套紅衣。
不對勁。柏若風愣了下,唐言跟慣了他,往日都愛穿深色衣服,為什麼備用衣服會是這麼顯眼的顏色。
但他是個慣穿紅衣的,想到唐言或許是知道他愛好,方才趕時間去買了套符合他喜好賠罪,倒也合理。
柏若風摸了摸胸前的濕痕,想了想,還是把外套脫下,換上了包袱里的外衣。這一換便發覺出問題來。
這套絲織物製作的衣服華麗莊重,色彩鮮明,雍容大氣,縷縷金線繡成繁複的龍鳳喜紋,通身遍飾喜慶熱烈的仙鶴等暗紋,怎麼看都不像便服,更像某種場合的禮服。
就在他琢磨著唐言打什麼啞謎時,轎子停了。
唐言湊在窗戶,暗搓搓問:「侯爺換好了嗎?」
好,很好。這傢伙肯定是又替他主子做事了。柏若風冷笑一聲,同時心裡浮現出大膽的猜測,他應了聲,緊緊盯著轎簾。
一隻堅實有力的手探進來,徐徐拉開了門帘。柏若風抬眼,隨著帘子被掀起,他看到了轎外同樣一身華貴紅衣的方宥丞。
瞬息之間,他明白了什麼。他們身上的,是婚服。
猜測已然成真,柏若風看著眼前玉樹臨風滿臉喜色的方宥丞,心裡怦怦直跳,喉間溢出欣喜又無奈的笑聲。
柏若風不會,亦不敢籌備這些。成親是給愛人一輩子的承諾,他分明知道自己做不到,又何必這般殘忍。
但方宥丞與他考慮的事情不同,所以方宥丞會去籌備,會覺得這是必須要做的一件事。
他們兩人走到這一步,是心照不宣,水到渠成的事情。柏若風懂他,之所以意外,更多來自於方宥丞把地點選擇在北疆的鎮北侯府。
轎外,方宥丞眉眼含笑等著人緩過神,帶著無需言明的默契,他朝柏若風伸出了手,「做朕的皇后,做我的梓潼,與我成親,可好?」
——在我下一次詢問你問題時,給我一個肯定的答覆。
柏若風腦海里回想起方宥丞之前神神秘秘要他應承的事。
得有多不安,才會連這麼點信心都沒有,難道還怕他跳轎跑了不成?柏若風彎了彎眸子,桃花眼中笑意蕩漾,溪水般澄澈,倒影著方宥丞喜不自禁的模樣。
「好啊。」柏若風沒有半分遲疑,把手搭了上去。
兩隻骨節分明、青筋少許浮現、剛猛有力的手,沒有分明的大小區別,沒有一隻是女子獨有的柔軟,隔著世人空氣般無處不在的深遠的偏見,搭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