遏制自己的力道一松,蒙面之人後掠幾步,不知鑽入了哪一條小徑。……畫像!
朔月猛然一驚,顧不得手掌見骨的傷口還在淅淅瀝瀝淌血,匆匆張望逡巡起來。然而片刻之間,那人已然攜著畫像沒了蹤跡。
但他能感覺得到,那人並未遠去。
深夜時分,這崎嶇偏僻的暗巷是再好不過的藏身之地。
朔月知道自己無力去追,更確信,那人知道自己的身份,或許此刻還在暗中窺伺……他的傷口。
他太熟悉那種目光了,就像過去無數個日夜,謝從清注視著他的目光一模一樣。
過去十數年,他早已習慣了那種目光,也不覺謝從清行為古怪,可此時此刻,卻忽然有些如芒在背之感。
濃雲褪去,星月皎皎,朔月忽有些茫然。
他低頭看了看握著的刀,手一松,刀刃哐啷掉到地上,濺起一小片血花。……好痛。
疼痛來的後知後覺,仿佛那利刃還嵌在骨肉之中。朔月慢慢蹲下身去,攥住受傷的手掌,儘量不弄髒衣衫——一身血跡可沒辦法和謝昀交代。
掌心的血已然差不多止住了,他垂下臉,將袖子往下拉了幾分,將那駭人的傷口牢牢遮掩後,方才向外走去。
身後的目光緊緊跟隨,雖隱匿在看不見的黑夜裡,卻像是黏在他脊背上、踩著他的影子前行一樣。
朔月只顧低頭走路,腳步越來越快,險些撞上面前的人。
——一道關切的聲線從前方傳來:「公子是遇到什麼事了,可要幫忙嗎?」
是那方才出言問訊的人。
即使月色黯淡,也能看出那人生得芝蘭玉樹,只是年紀輕輕,氣色卻略見病態。
他微微俯身,形容關切:「可需要幫忙?」
他……他一直站在這裡嗎?那方才的景象,他看見了幾分?
攥在掌心的傷口似是燙了一下,朔月確認那正急速復原的傷口好端端地藏在掌心、藏在袖中,方才強裝鎮定,遲疑問道:「我們……認識嗎?」
在那人開口說話的時候,身後緊緊跟隨的目光不知何時消失了。
朔月愣了愣:「無事……」
那人身後的小廝已然快步跑進暗巷,再出來時手中多了一個墨藍的絲綢錦袋,拿雪白布帛擦淨了上面的灰土,恭恭敬敬地遞給青年,方才退下。
朔月一眼便認出這是嚴文卿的錢袋子——方才與那人爭鬥,不慎掉落在地。
那人掂了掂錢袋子,朝朔月微微頷首:「這可是公子的東西?」
朔月拘謹地點點頭,從他手中接過錦袋——所幸這片刻功夫,掌心傷口已然癒合,看著便與常人一樣:「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