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做個勤政的好皇帝,娶一名賢德的皇后,相敬如賓,教養兒女,傳承皇位——這是謝昀少年時給自己規划過的道路,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但這並不意味著謝昀想從林家挑選一位皇后。
以林相林邇為首,林氏一門早已權勢滔天,早晚必成心頭大患,再出一位皇后,只會讓局勢變得更加複雜。
何況,還有朔月……
昨日皇祖母問他,可有中意的人了。他照常答「此事皇祖母不必著急,兒臣自有打算」。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一剎那,他心中浮現出了朔月的身影。
每天睡在他身邊的朔月。
在燈下寫字讀書、笑起來像珍珠明月的朔月。
某個清晨,朔月面對著他酣睡,距離近到他可以看清睫毛翹起的弧度。
清早的躁動和不安讓他難以安眠,於是借著一絲睡意,滿腹罪惡地環抱住身邊的少年。
於是,某種情緒被悄無聲息地安撫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隱秘的不堪啟齒的欲望。……
他們昨晚依舊同榻而眠,觸碰到彼此的髮絲、手臂乃至其他部位,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何況朔月的睡姿越來越不安分了。
他也越來越熟悉朔月掌心的溫度,沉眠時呼出的氣息,越來越習慣在公務纏身難以安眠時有人在撐著精神等他,習慣噩夢驚醒時有人偶然滾進他懷裡,用溫熱的手臂將他從黑暗中拖拽出來。
越來越熟悉,越來越習慣。
越來越……喜歡。
謝昀再度感到了那一陣躁亂。
像是幾百隻鴿子在心頭撲稜稜起飛,竭盡目力也看不見一絲痕跡。許久許久,只有一片白羽輕飄飄落地,成為那白茫茫中的一片雪花。那是什麼?
雪花落進雪裡,杳然無蹤。
他或許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或許不知道。
宮牆朱紅,松柏蒼翠。謝昀慢慢地走著,身後跟著許多人,身前是朔月的照月堂。
今日林群玉也算給他提了個醒,若要朔月在宮中長長久久地留下來,他必得再考慮的更細緻些。
至於其他的——謝昀刻意避開了它們。
慶元宮裡,朔月小心翼翼地展開那幅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