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來春獵的不僅有文武百官,也有皇室親貴,很快便有人認出那便是皇帝陛下留在宮中的客卿,不久前還出席了除夕夜宴。
一路上,朔月騎著馬,同身旁的嚴文卿說說笑笑,身邊繞了一圈好奇的同僚們,嚴文卿正大大咧咧地給同僚朋友們介紹:「這便是我同你們提過的朔月,別看人家年紀小,當初大悲寺那樁案子,可是出了大力的。」
有人聞聲調侃:「喲,嚴大人怎麼沒把小先生帶到大理寺去?」
顯然嚴文卿挖牆腳的名聲已經遠遠傳開。
嚴文卿白了他一眼,嘖嘖嘆息:「我倒是想,只是陛下不肯,說到了大理寺就要止步不前了,宮裡有的是古籍絕學,他年紀又輕,天賦又好,不如留在宮裡再多學幾年。待到學成,再出來也不遲。」
話里話外透出和謝昀非同一般的熟絡。
當即便有人流露出艷羨情緒。
到底是陛下自幼的伴讀,提起那九五之尊的陛下,竟像是談家長里短一樣隨便。嚴家當年站隊,毫不猶豫地站了謝昀一方,嚴大人年紀輕輕便已任少卿,前途不可限量。
見嚴文卿話里話外都是對朔月的維護和讚賞,再去看真人,果真是畫一樣的人物,當下不論真心假意,都把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傳聞拋卻了三分,笑著說起話來。
氣氛一路融洽。謝昀靜靜望向那張面孔揚起的笑意,心中漫過一陣柔軟。
誰能想到,那被長久拘禁在深宮中不諳世事的柔順雀鳥,也可以是這樣鮮衣怒馬的少年郎?
巍峨的宮城被拋在身後,風中早春的涼意漸漸被陽光熏暖。如此行了大半日,才到了皇家京郊圍場。
山巒起伏,取山勢平緩處修建了行宮,不似皇宮寬敞,能分給朔月的只有小小一間。朔月並不在意——反正他晚上還要去謝昀那裡守夜。
抵達圍場時已經下午,年紀大些的都回了行宮休整,卻仍舊有不少不安分的年輕人紛紛而去,馬蹄濺起紛紛春泥。
朔月落在最後。他握著弓箭,眼巴巴地瞅著謝昀:「陛下不與我一起去嗎?」
謝昀笑笑,抬手給他整整領口:「先自己去,朕還有事。」
那柔和神情落到嚴文卿眼中,又是一番咋舌。
九安山廣闊,雖說早已被征作皇家圍場百年之久,但山林極深處仍舊有猛獸毒蟲的傳說,因此眾人只在山下圍場中打獵。
春日的山林,草長鶯飛,滿山草木搖曳,青翠中偶爾露出半團顫顫巍巍的雪白,想來是只野兔子在吃草。聽得身後腳步聲,一眨眼的功夫便沒入了半人高的草叢中。
朔月過去沒打過獵,不過這一年在謝昀的威逼利誘下彎弓搭箭、習學武術,真握住弓箭的時候倒也不打怵。嚴文卿承擔了關照他的重任,帶著朔月在人群中蝴蝶般招搖。
梁安陽是伯爵府世子,素愛招貓逗狗,平日相交的都是些紈絝子弟,少見朔月這樣安靜閒雅的人物。
見朔月眉眼如畫,朝他輕輕柔柔地笑,心中怦然不已,很是稀罕地湊在一旁逗樂,不過幾句話便開始親昵地直呼姓名:「朔月朔月,能不能幫我看看這個香囊里有什麼?」
朔月準確辨別後,梁安陽大為敬服,若不是嚴文卿攔著,險些就要跟朔月結拜為異父異母的親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