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送來這幅畫像,想必與長明族人有關。但若只是有關,而非我族人,知曉這些秘辛卻不妥。」
「所以您給我的那杯枯霜,是為了驗證我的身份。」朔月終於跟了上來,又忍不住問道:「可如果我不是呢?何況長明族人中,也不是所有人都如你我一樣長生不死,這一杯枯霜下去,豈不傷及無辜?」
朝露並沒關注他的問題——他的注意力全在朔月所說的枯霜二字上,有些訝異這早早背井離鄉的年少後輩倒不是全然無能:「你倒是能分辨出來。從小到大試過不少毒吧?」
對於長明族人來講,這應當是家常便飯了。
「那又如何?」對於朔月的問題,朝露的回應是一聲嗤笑,「凡人自然渴望甚至想攫取我們的不死之身,而長明族中也有許多人是凡人之軀,他們對我們也並非全都心懷善意——對他們來說,死亡才是最好的歸宿。」
朔月想到了不由。
那是他認識的第一個族人,儘管是以那種方式。他漸漸沉默。
「我對眾人說,酒中施了法術,有緣人服下便會筋骨重造,血脈重生,成為我的弟子。自然,所謂法術只是我親自在你的酒中下了毒。如今眾人皆知,公主殿下的侍衛恩格阿穆爾已是大法師的親傳弟子,公主亦當場答應除去你的侍衛身份,從此跟隨大法師習學。」
朝露笑得有些譏誚:「如今他們人人都為自己沒喝到毒酒而惋惜呢。」
說罷,他抬抬下巴,使喚新徒弟使喚得非常順手:「倒茶。」
這未免荒謬。朔月拎起茶壺,謹慎地開口:「他們也信?」
朝露無所謂道:「你活著走出去,他們不信也要信了。」
任誰親眼看見一個七竅流血、全身潰爛的人恢復原狀,都會不得不相信這世上有奇蹟。
是的,他們本就是奇蹟。
「只是……」茶水漸漸鋪平杯麵,朔月終於抓住了關鍵的一點,「您……為什麼會在這裡?」
朝露注視著他,琥珀色的眸子顏色淺淡,卻像是無光無風的黑夜。
朔月忽而明了。
草葉上的露珠是一瞬一間的事物,而他卻是永恆的不死不滅。
這曾是謝昀最擔心的事情。
正因如此,他才強行抹除了史書中一切與長明族有關的記載,給了朔月新的身份,竭力堵住一切有可能暴露朔月身份的口子。
朔月曾覺得謝昀小題大做。有謝昀在,誰敢將手伸到他身上來?
但世上終究不是所有人都是謝昀。
朝露說的一切,恰如朔月所想像的那樣。
——阿岱不知從何處得知了長明一族的消息,並且找到並囚禁了一些族人,期冀能獲得長生不死的秘密。朝露受到挾制,無法離開,更無法與親族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