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咽下去。」謝昀沒有理會他無用的找補,將一粒紅色藥丸餵進他口中,「就算長生不死,也受不住這樣。」
藥物入腹,在寒涼的身體中盪起一陣暖意,旋即匕首砍斷鎖鏈,僵硬的雙手得到了自由活動的空間。
謝昀替他揉揉手腕:「還能動嗎?」
朔月點點頭,目光略略下移。
沿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謝昀才發覺,朔月左腳腳踝上還釘著一條鐵環。
堅硬的鐵條貫穿了腳踝最脆弱的骨肉,緊緊擰成一圈,與牢牢釘在牆壁上的鐵索連環,使受刑的人只能在極其狹小的地方活動。骨肉無法吞噬扎進腳踝的鐵條,只得一遍遍重生,一遍遍流血。
林遐探究長生多年,一朝得到真正的不死之身,自然要不遺餘力地將所有的想法都試驗一遍。
看清情狀,謝昀霎時便紅了眼。
朔月察覺到他的情緒,費力地抬手,拿手背蹭了蹭他的臉:「沒事的……拔出來就好了,不會斷的。」
溫涼柔軟的觸覺讓謝昀微微冷靜下來。他深吸一口氣,用力砍下匕首,斬斷了那條鎖鏈。
他細心養育的花,捧在手心的珍寶,被隨意折斷枝葉,扔在泥地里,任誰都能踩兩腳。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他。
縱然知道朔月身上不會有更多的傷口,他依舊不敢用力,只輕輕親了一下朔月的額頭,將人抱起來:「我們回家了。」
鐵鏈落在地上,拖曳出冰冷沉重的聲音。
斜斜的月光將來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一點一點覆蓋了地板上的月光。
察覺身旁之人有些僵硬,謝昀輕握了握朔月的手,無聲地安撫他,不必害怕。
他會將朔月帶回家的。
林遐在二人面前站定,笑盈盈地問候:「你來了?」
謝昀低頭替朔月擦淨臉上的灰塵,方才冷笑一聲:「你這麼急著見我,我豈能不來。」
林遐不在意他的不敬,卻徐徐笑道:「早聽說陛下最重孝道,怎麼如今見了生身父親,卻連一聲尊稱都沒有?」
生身父親——謝昀微微一滯。
他下意識去看朔月,心中一陣慌亂,卻又想到朔月被林遐拘禁在這裡四五日,依照林遐的性格,旁的不說,必然已經讓他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
——他不是皇室血脈,而是被強迫、被欺瞞的產物。
他是鳩占鵲巢的斑鳩,是恬不知恥的冒名者。母親厭憎他再正常不過,他是罪孽的果實。
謝昀的目光下意識投向懷中的朔月,在朔月回看過來的一瞬間,又被燙著似的,迅速逃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