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唯一能想到的引開林遐的法子,只有這一個。
所幸他並非全無準備。
隨身攜帶的錦囊中裝著朝露送給他的東西,那是能通過血液發作的慢性毒藥,會令人精神恍惚、頭痛欲裂直至昏迷。
朝露給它取名「黃粱夢」,服下後一刻鐘後便會發作,這也是朝露試了多種方法才配置出的、能在易命陣法中發揮作用的藥。
屆時自己服毒後的血落入林遐血中,雖然無法對他造成什麼傷害,但足夠他昏迷一段時間,自己便可以趁機暫時離開。只不過……
朝露言猶在耳:「這黃粱夢,效果不好說,或許只會讓對方昏迷,但對自己來說卻沒那麼好過。」
彼時的朔月並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真的會處於這樣的境況。
漠北風沙茫茫漫捲,朝露卻給他撐起一個短暫虛幻的溫暖天地。他捏起那枚黃粱夢,好奇道:「那會死嗎?」
朝露冷笑:「若是這樣就能輕易死去,我早死了八百回了。」……
昏暗的室內只有兩根蠟燭無聲地燃著,地板上的銜尾蛇不發光,但蠟燭低低照耀著那隻金燦燦的蛇眼,卻透出難以言說的詭譎光芒。
朔月定了定神——沒關係,只要不會死,那就不要緊。
易命之法要天時地利人和,成功可能性極低,縱使一次不成功,也是極其正常的。
黃粱夢已經服下有一會兒了,還未到一刻鐘。他要把握好時間。
他微微抬眼,看向林遐,無聲地詢問著什麼。
明明不久前還那樣急迫,可真到了即將踏入長生門的關鍵時刻,林遐此時卻不著急了。
他朝朔月微微而笑:「不著急。」
說著,他退後兩步,雙手合十,向地上的銜尾蛇低眉拜謁。
信徒正參拜渴慕已久的神明,一拜、二拜。
林遐神情專注,動作緩慢,仿佛是虔誠過分,卻又像是故意把時間拉得很長。
他在……拖延時間?
朔月一愣,驀然意識到自己還是低估了林遐的警惕程度。
是了,這樣一個縱橫的老油條,心思手段不知勝於自己多少倍,怎會被自己區區幾句話說服?縱使長生慾念再強烈,也不會輕易將自己置於為人左右的境地。
恰在此時,頭腦中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如同一根燒紅的長長的鋼針自後向前貫穿頭顱,他一時腿腳發軟,險些支撐不住身體。
他自然知道那是什麼。
真是要命……怎麼會在此時發作?朔月咬一咬牙,不著痕跡地向牆壁靠去,借著衣袖和窗簾的阻擋,遮住了不受控制顫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