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要她嫁與謝從瀾是他,如今只要自己舒心快樂的又是他,林群玉默默無言,心中那股古怪的感覺再度浮上心頭——她所了解的父親,素來以家族榮耀為先,同姑祖母一樣,致力於讓她、讓林家的女孩成為大周代代的皇后,如今又是怎麼了?
「這些時日,你一直留在行宮。」林遐話鋒一轉,「你姑祖母如今怎恢復得怎麼樣?」
「姑祖母還是老樣子,一直未曾醒來。」林群玉沉聲道,「女兒有一事不明,不知父親可否解惑?」
深夜四下無人,朔月松松披著外衣,靠著床頭想事情。
林群玉或許已經發現朝夕相處的父親換了人,但又不知真相,對一切無能為力,只能借春獵的契機隱秘地提醒自己,是心中苦悶找人排遣,還是想借自己尋求謝從瀾的幫助?
桌上的燭火慢慢燃著,卻映出窗外一道剪影。
「誰?」朔月一驚,第一反應卻不是拔刀,而是攏緊了外衣,藏住繃帶和繃帶下的刀傷。
他端起蠟燭,起身向外走去——黑黢黢的樹林外,正站著嚴文卿。
麻煩要來了。這是朔月的第一反應。
他果斷折身,頭也不回地向屋裡走去,不料手臂卻被牢牢拉住:「我有話問你。」
「我沒話答你。」朔月抬手甩開他,劇烈的動作牽動胸膛的傷口,一時隱隱作痛,「何況,嚴大人有什麼話,不是早就問完了嗎?」
但眼前的人一雙長眸像是點著了火,明晃晃亮堂堂,三兩步跟著他登堂入室,大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架勢:「謝昀沒有教過你,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嗎?」
在宮裡時兢兢業業地躲了他半個月,不料剛春獵第一天便被人找上了門。
朔月大抵猜出他想問什麼——母親曾提及的那件事,沒有被謝昀知曉,那大抵是落在了嚴文卿耳朵里。
他盯著嚴文卿看了許久,確認這傢伙今天不會輕易善罷甘休,嘆了口氣:「你想問什麼?」
「山林別院起火的那天晚上,我收到一封信。」嚴文卿素來不愛拐彎抹角,當即直白道,「信上說,你失去了不死之身,快要死去了,所以才傷了謝昀,想要一刀兩斷。是嗎?」
朔月喝了口冷掉的茶,波瀾不驚道:「你被騙了。」
嚴文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眼中倒映的燭火晃得朔月眼睛生疼。
朔月扯扯嘴角,已經平靜下去的胸口又隱隱作痛。
「那封信大概是母親寄給你的。」他開門見山,「林遐以她要挾我,她不願連累我,因此自盡,但又為我謀劃,想讓我獲得謝昀的原諒,所以才出此下策——但母親說的並不對,我離開謝昀,純粹是出於契約的無條件服從,並不為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