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一會兒回過頭,只見程章明坐姿很沉默,雙手卻把他那副隨身攜帶的銀框眼鏡攥得很緊,手背上微微露出青筋。
……他到底在氣什麼啊。
就因為我問了一句在等誰?太沒道理。
我怎麼知道還有沒有其他人同一時間到,怎麼知道魏子凱會不會派車來接,會不會需要在原地等?
忍了又忍,湯琰問:「你一整晚都這麼不愉快,是因為跟我在一起嗎。」
程章明不是不愕然,慢慢轉過頭跟他對視。
湯琰鬆了口氣,心想,這就對了湯琰,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
「一個老同學的婚禮而已,不想參加你完全可以不回國,找人帶份禮是很容易的事。或者你我分開走也沒問題,畢竟我不是非來不可,畢竟我也覺得——」
「湯琰!」程章明的低聲喝止打斷了他,「你說夠了沒有。」
「我說得不對嗎。」
對什麼,哪個字是對的?
現在才發現這人不但沒有自覺,而且沒有一點正常的推斷力。如果自己真的不想見他,何必坐十幾個小時飛機,千里迢迢趕回國,又何必連時差都沒倒就又坐上火車?
「算啦,算啦,一人少說一句,各退一步海闊天空嘛。」司機還以為他們是朋友鬥嘴,居然在這時跳出來當和事佬。
兩人臉色都不好看,但也都沒再說什麼。
直到車穩穩停在酒店門口,下車以後,程章明才冷冷地吐口:「你不是非來不可,但我是。湯琰,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樣什麼都放得下。」
他又在含沙射影什麼。
湯琰死瞪著這人的背影,過了好幾秒都走上前去。
「魏先生定的房。」
「兩位稍等,我查查看。」
前台小姐在電腦前搗鼓了半分鐘,隨後端著格式笑容雙手遞上,「這是二位的房卡。」
「就一張?」
「對,魏先生給二位定的是,高級大床房。」
「……」
空氣一時間變得有些乾巴巴。
周圍仿佛有好多雙眼睛看過來似的,可明明一雙也沒有,大堂只有他們兩個在辦理入住。
「會不會搞錯了,勞駕你再查一次吧。」湯琰一邊說,餘光見到程章明已經接過了房卡,雖然臉色還很難看就是了。
「我不想給阿凱添麻煩。」嗓音有種刻意的漠然,「一晚而已,你很介意?」
湯琰不甘示弱:「怎麼可能。」
「那就走吧。」程章明拎起行李頭也不回。
但一進電梯就有人後悔了。
那個人自然不是程博士。
湯琰把眸轉開,儘量不把視線放在他的倒影上,因為對方的目光似乎正從後方注視著自己,難以辨別這代表著好感還是反感。
「按電梯。」
被這稍顯嚴厲的嗓音激了下,隨即才反應過來。
「程博士一定要突然出聲恐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