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不清也好,他沒有執著於失去的記憶。不執著是對的,當上帝註定要讓他出演戲台上的悲情角色,他除了接受又能做什麼呢。
「爸爸,我終於回家了。」周濟慈輕聲說道。
他躺在病床上,緩緩地閉上眼,耳邊是港城初春的細雨聲,和記憶中的一樣。
……
往事在他腦海里逐漸清晰起來,他記起很多被他刻意遺忘的記憶。
美好的,痛苦的……但他終於真切地明白,自己對於希爾德來說,是人偶,是跌落谷底時的自救,但唯獨不是愛情。
粗俗一點來說,他們兩人都互相把對方當做白月光,但實際兩人的地位並沒有想像中那麼重要。
他何嘗真正地理解過希爾德,他對希爾德的回憶還停留在那間小小的閣樓,是那個躺在床上病殃殃的金髮小男孩,殊不知他早已成長為自己完全陌生的男人,那份陽光和深情不過是假面而已。
而希爾德也從來沒有真正相信過自己,更沒有把自己納入他的真實世界的想法。
這份感情真是脆弱得不堪一擊。
腦海中一片白光閃過,像是黑暗中射入一束亮光,那些血肉模糊的記憶一瞬間遠去,意識逐漸清明。
周濟慈慢慢睜開眼,映入眼帘的是四方羅馬式的立柱,天鵝絨的窗簾上繡有金玫瑰的圖案,天色還沒有完全黑下來,窗外的天邊燃燒著玫瑰色的雲。
這是希爾德曾經關住他的那個房間。
兜兜轉轉,他終究還是回到這裡。
他努力保持平靜,起身觀察身邊的環境,希爾德並不在這裡,屋裡也沒有看守的保鏢,房間裡除了自己,還有一個老人,兩個身穿黑色西裝的壯漢。
老人端坐在豪華扶手沙發上,手裡捧著一本封面上飾有塗金玫瑰的書,面前是一張小椴木桌,上面的白瓷茶盞咕咚咕咚地燒著熱氣,杯中的紅茶濃稠得像是頸動脈中噴出的血。
他看上去倒像個彬彬有禮的老紳士,一身黑色正裝,銀灰色的頭髮梳得一絲不苟,食指上鎖著一枚銀色戒指,戒面上是一隻獅鷲圖騰。
他是誰?
「你終於醒了,公主。」
老人好整以暇地放下書。
見周濟慈眼神迷茫,老人自我介紹道:「我是希爾德的父親,你可以叫我羅伊德。」
他上下打量一番床上的男人,慈祥地微笑道:「真是個漂亮孩子,難怪我兒子對你念念不忘,放不開手,如果你是女人,說不定我也會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