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逢朝換了檔,一隻手搭在方向盤上輕輕點了點,忽然道:「其實那天我說的只是一句玩笑話。」
梁瑾一下沒聽明白:「什麼?」
傅逢朝道:「讓你考慮我們之間的關係,開玩笑的。」
「……我沒當真。」
「我知道,」傅逢朝不在意地道,「或者說我確實對你挺有好感,但也僅此而已。」
梁瑾被他一句話又攪亂了心神:「為什麼?」
傅逢朝問:「什麼為什麼?」
梁瑾有些困惑,也搞不懂傅逢朝究竟在想什麼:「你以前明明很煩我。」
「以前是以前,」傅逢朝淡淡說著,「在塔希提的山上來的人是你,在肯亞的炮火里來的人也是你,我沒那麼鐵石心腸。」
他說得太隨意,梁瑾已經沒法再用理性判斷,分辨不出他的話到底是真是假。
但這是不是也說明,如果還有別人能這樣對傅逢朝,一樣能打動他?
「算了,別往心裡去。」
傅逢朝最後丟出這句,前方車流緩緩動了,他發動車子。
梁瑾的嘴唇翕動,最終什麼都沒說。
在餐廳吃完晚飯,傅逢朝將車一路往城南開。
梁瑾看著窗外快速後退的城市夜景,逐漸意識到他要去的目的地是哪裡——臨都最南邊的淺灣碼頭。
「為什麼來這裡?」
傅逢朝平靜道:「最後來與梁玦做個告別。」
停車後他去後備箱取下了一個鐵桶,拎在手裡示意站在一旁木愣愣的梁瑾:「走吧。」
他們走下前方石灘,夜海鋪陳在眼前,澎湃洶湧、摧枯拉朽,遠離了城市燈火後唯餘一片深黯。
傅逢朝停步,隨手放下鐵桶,拿出裡面的東西,一罐汽油、一片干木頭、一枚打火機和一個紙袋子。
梁瑾的喉嚨滑動,問他:「你要做什麼?」
傅逢朝沒理人,將汽油倒進桶里,滑開打火機點燃那片干木頭,扔進去,火勢瞬間燃起。
熾焰映在他眼裡,波瀾不驚。
他打開那個紙袋子,一件一件取出藏在裡頭的物品,那些屬於梁玦的遺物。
都是些瑣碎的東西,梁玦送他的用壞了的筆,留在他那裡的帽子、水杯、墨鏡,曾經用過的記事本,買下卻沒來得及看的音樂會門票……
每取出一件,他會拿在手裡摩挲一陣,然後扔進火桶里。
梁瑾眼睜睜地看著,無力阻止。
最後一件,是一條手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