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逢朝就坐在床邊,垂眼正看著他,黑沉目光深不見底。
梁瑾的一隻手被他捉住,傅逢朝慢慢摩挲著他的掌心,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撫摩過去,細細感知。
從前梁玦因為常年拉琴,手指腹上一直留有薄繭,現在卻一點都看不見了。也許是他有意為之,將這些印子也弄掉,有意地遺忘從前,不留一星半點曾經的蛛絲馬跡。
但即便是雙胞胎也是兩個不同的個體,沒有誰與誰是完全一樣的,他的體貌、他的聲音、他的每一個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微表情都是從前的那個他,自己卻這樣荒謬地被他騙了整十年。
何況梁瑾的演技並不好,甚至算得上拙劣,他卻被一葉障目。
傅逢朝想著,自己這十年也不知道算什麼,一場騙局、一個笑話,悲哀的或許只有他自己。
「傅……」
梁瑾只開口說了這一個字,便覺自己嗓子啞得厲害。
「剛有交警打電話來,告知你去辦完事故處理手續就能拿回車。」傅逢朝的語調很低,放開了他的手。
梁瑾勉強點了點頭,窗外落進的天光在昏暗房間裡顯得有些刺目,他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麼下的飛機,又睡了多久。
「……什麼時間了?」
「還早,」傅逢朝幫他掖了掖被子,緩緩說著,「想睡睡吧,這裡沒有別人。」
梁瑾有心想說點什麼:「你在……」
傅逢朝先問他:「為什麼又發生了交通事故?昨天為什麼不告訴我?」
梁瑾訕道:「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傅逢朝的神色複雜:「怎麼發生的?因為昨天我給你打了電話?」
「不是,」梁瑾小聲解釋,「昨天去蒼臨山上的廟裡,聽那裡的人說你去過了。」
傅逢朝盯著他的眼睛:「去過了,然後呢?」
梁瑾嚅囁道:「……你什麼都知道了。」
傅逢朝一哂。
梁瑾有些心亂,動了動身體,發覺左手腕被禁錮住不能動彈,被子滑下去一截,露出他被鋼鏈銬住連著床頭立柱的左手。
他一愣,不可置信地看向傅逢朝:「為什麼……」
「梁玦。」
只這兩個字,梁瑾的聲音戛然而止。
傅逢朝的視線慢慢逡巡過他的臉,眼神像是指責,又似隱約有哀傷:「你是梁玦嗎?」
梁瑾的心尖被揪扯住,吶吶說:「我是。」
目光沉默糾纏,梁瑾猶豫抬起手,想觸碰傅逢朝的臉頰,被他用力按住。
傅逢朝的聲音倏爾壓下:「梁玦,騙我好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