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江大橋往城區方向下有一片灘涂,那裡都是幾年前A城還沒開始改建時留下來的老廠和漁民船,不知道她一個小女孩是怎麼找到那裡去的……」
老民警頓了頓,嚴肅道:「這幾天雨下得大,江邊肯定要漲潮了,如果小女孩還在灘涂邊徘徊的話是件很危險的事。」
「現在我們所里的人打算去這個灘涂邊看看,如果再找不到就上報市中心派出所,你們學校的老師最好也一起跟過來幫忙找找。」
傍晚五點前,自閉症學區的老師都在這天被學校要求留下加了一個特殊的班,呼嘯的警車載滿了幫忙搜尋孩子的人,飛速往跨江大橋的方向趕。
風雨在天色黑下去後逐漸變得強烈起來,雨點劈里啪啦地打在傘面和雨披上,吹得人幾乎睜不開眼。
和老民警嘴裡說的不差,灘涂處都是一些早就沒有人煙的破舊工廠,裡面所有的家具和器械都搬空了,如果小河確實就在這附近,很可能就躲在工廠里。
可林西圖和其他老師一個一個地找了進去,把工廠的上上下下都翻了個遍,依舊沒有小河的蹤跡。
「小河——」
「小河——你在哪裡?老師來了!
「小河!聽得見嗎?小河——」
在此起彼伏的呼喊聲中,林西圖忽然定住了腳步。
他抬起傘沿,在密密麻麻的雨幕往不遠處正捲起黑浪的灘涂邊緣看,心裡忽然湧上一種不祥的預感。
小河,當你三年前被母親拋棄在陌生的城市裡時,還和所有未開智的孩子那樣,以為這這是和爸爸媽媽短暫的分別。
將近一千多天,兩萬五千個小時裡,不斷地失望、絕望,重塑期望,再到打破期望,到最後卻發現自己這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容器。
媽媽的愛全灌進了那顆能夠和兒子匹配的腎臟里,當你發現自己是與眾不同的、無法融進社會的孩子,世界上沒有人真正願意愛你時,小河,你是怎麼想的呢?
林西圖慢慢抬腳往江邊走,將身後手電筒的光線遠遠拋在了身後,直到在雨里洶湧而來的潮水打濕了鞋子和褲腳。
他在心裡不斷呼換著小河的名字,像是為了印證他的臆想般,黑潮破開,被雨幕模糊的虹膜中,一點色調灰暗的黃色身影出現在江水裡,並且正在變得越來越小。
「嘩啦」一聲,上漲的江水已經淹沒到了林西圖的小腿,而小河離他更遠,她在大雨里沒有聲音,猛撲而來的水浪將她打得搖搖晃晃,頭髮和衣服已經濕透了。
但那個寂寥的背影正在堅定的、毫不猶豫地往更深的水下走,緊接著又是一個巨浪襲來,徹底推倒了小河,那點黃色被卷進黑水裡,很快就要消失了。
林西圖的心被猛地凍住了,他抖著嘴唇,丟下手裡的傘,用自己這輩子最快的速度往江水裡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