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於出國後方裴勝幾次動了要將方知銳送進柏林的精神病院這種念頭。
但林西圖不知道這些,後來的事都是林沐菡說給他聽的,如果他哥不開口,他可能一輩子都被蒙在鼓裡。
或許是溺水的後遺症,又或者是應激障礙還在起作用,每每想到季時,林西圖都會想起那夜在樹林裡漫長而痛苦的一個小時,喉嚨里的蘋果塊立馬吐了出來,林西圖趴在病床的床欄止不住地乾嘔,把林沐菡嚇壞了。
「別想了……圖圖,別去想這些了,已經沒事了,咱們現在不都好好的嗎?」
林沐菡抱著他,眼眶擦乾後又變得濕潤起來。
林西圖拉起自己的病服袖子,小臂上的膚色健康,已經一點傷疤都沒有。
如果記憶也能跟肉體上的傷痕一起消失得乾乾淨淨就好了,可它依舊盤踞在林西圖的腦海里,在每個深夜都會成為一個不斷重複播放的片段。
他咬著指甲,心驚膽戰地想,如果當初季時沒有阻止徐浩想做的事,他現在又會變成什麼樣子?
到後來恨意和恐懼都變成了一種條件反射的反胃,林西圖迫切地想要見到方知銳,可他哥就像當初那樣忽然消失了似的,在他白天清醒的時候從來沒有出現過。
只有每天早上床頭花瓶里變幻的鮮花和空氣里淡淡的青檸香才能讓林西圖安心下來,確認方知銳每晚都在他睡著的時候來過病房。
除了林沐菡,病房裡陸陸續續來過很多人。
秦瀚宇一開始還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向他訴衷腸,後來乾脆以看望同學為由天天請假窩在林西圖的病房裡打遊戲,林西圖想讓他滾都不行。
「你真的是要嚇死我了,跳江的時候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是在考驗老天爺會在你臨死之際賜予你超能力還是讓你轉生成界的史萊姆啊?如果你和小河都沒能被救起來怎麼辦,你就這麼去了我怎麼辦?!」秦瀚宇控訴道。
林西圖懨懨地躺在床上看手機。
那片灘涂偏僻,當時除了老師和警察沒什麼人,普通人根本不知道那天發生了這麼驚險的事,要是被送上新聞了他可吃不消。
「小河怎麼樣了?」他問。
「醫生說她溺水的時間不長,搶救得也及時,對身體沒什麼大礙,休息幾天就能出院了,我看她病房裡有老師陪著,應該沒什麼事。」
林西圖鬆了一口氣,起碼他沒白跳江。
「你這幾天來的時候……看見過我哥沒有?」
他翻過身,看過來的眼神陰惻惻的。
秦瀚宇被盯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放下手裡的遊戲機,如實交代:「沒有啊,倒是經常看到你媽,咋了,你哥不肯來看你啊,這麼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