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
饒兒搖頭:「嚴二公子哪裡肯聽我的,和一群人打得正厲害呢,我再不撤退只怕都要缺胳膊斷腿回來了。」
顧清稚似是做了好一會兒的思想鬥爭,眼見著視線里的男人搖搖晃晃的將近要倒下去,才像是下定了決心,走上前去。
她身形嬌小,短瞬間鑽進大漢包圍圈裡,見嚴紹庭的拳腳又要迎上去,嘴裡忙喊:「王公子為何又在惹事?」
一面死命將嚴紹庭拽出去。
「你是得了失心瘋不是?公主出嫁的節點和人鬥毆,你腦子裡灌了甚麼黃湯?」突然來了人不由分說把自己拉開,嚴紹庭當然怎麼也不依,奈何又喝了酒脫力,連個女人的手臂都掙不開。
「你是誰?」他抹了把被血染濕的鼻頭,眼睛卻一時張不開。
耳旁聲音惱怒:「你好好看看我是誰?」
嚴紹庭睜開雙眼,回過頭正對上少女的面容,立時,冷汗直冒,酒瞬間醒了大半分。
「顧……顧,顧大小姐。」嚴紹庭頓時腿直打滑,「你可萬萬不能把我的事和我祖父爹告狀。」
「我沒當眾暴露你姓嚴,已經是給你留活路了。」清稚冷笑,遞過袖裡手帕給他,「既連讓嚴閣老知道的膽量都沒有,怎麼敢鬧市群毆。」
某少爺不服:「我是被群毆的那個。」
他拿這塊繡著蘭花圖案的手帕拭了拭紅腫的鼻子,像是自言自語,「不過也算值了。」
「什麼值了?」
「我告訴你,你可千萬不能跟我祖父和爹爹講。」
嚴紹庭再三叮囑,清稚心疼地瞥著已經廢了的手帕,立時沒了好氣:「究竟什麼事?」
「我是幫一好友……他欠了債,被這群放貸的追著打。」帕子的一面被血染濕了,他便疊起來換一面用,「他們把我當成了他,我也懶得糾正,挨這一頓也算是替朋友挨了。」
清稚有些憐憫地看著他:「你既然有錢,何不替他還了?平白地還挨一頓打,不是費事又費力氣。而且我清楚你的本事,拳腳功夫厲害,不太像會輸給這幫人。」
「所以你那朋友哪裡是欠債。」她避開他的目光,「分明是另有隱情。」
嚴紹庭有些愣怔。
他知道顧家小姐聰慧的名聲在外,哪知還有看破人心的本事,那雙杏仁眼在黑夜裡也發著亮。
「是。」他默然,「爹爹叫了一群人來教訓給楊繼盛先生申冤的官員,便是王世貞先生他們,說明面上解決不了的事就來暗的,我知道了消息後就讓他們先跑,這頓打我來替,反正大晚上的誰看清我的臉,只要你不去告狀萬事就具備了。」
顧清稚不禁沉默。
楊繼盛是大明忠骨,上書彈劾嚴嵩弄權,終是遭到報復,下獄受盡酷刑,卻自始至終未折下那硬挺的脊背。
半晌,抬首:「你倒是個有良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