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稚臉上頓時出現一副「還算可教」的笑容,卻又避過這個話題:「那你姐姐如今怎樣了?」
「自是嫁給她心上人了。現在都兩個孩子了,一個五歲一個兩歲,兩個人在街上經營了家米鋪,日子可舒服著呢。」
「所以奴婢怎麼瞧著怎麼不像,嚴二公子太能折騰,總覺得會鬧出點事兒,姑娘怎麼能過安生日子?」饒兒下了句評語,回歸主題。
雖說是不著調的語氣,顧清稚還是得贊一聲就連一個丫鬟都懂什麼是良人什麼是所託非人。
可夸歸夸,要嫁的又不是饒兒。
她不由得注視著廳旁梨木椅上,那一雙嚴紹庭送來的匣子陷入了苦惱。
自上回陸家園會也過去了好些日,那錦盒的鎖扣卻是原封不動,仍靜躺在那廂。清稚不吩咐,也沒下人敢打開,故此無人知道這裡頭裝了些什麼。
她為此苦惱了數天,不知該如何找個由頭將嚴家送來的貴重物事送回去,不用想也知嚴家出手不會小氣,禮物必定是價值不菲的,只是她心裡明鏡似的,這可得要拿給嚴家做媳婦的代價來換。
嚴紹庭少年得志,又生得一副好相貌,多少春閨夢裡都有他的身影,這好事若攤上別家哪個女兒都是求之不得,但只有顧清稚把這事看作晴天霹靂,在知道後來嚴家倒台的前提下,當這嚴二公子媳婦無異於自尋短見。
清稚為前途命運著想,這親是必不能成的。
但總要想個法子讓徐老爺子主動提了退婚,雖說還沒納彩征名,兩人的婚事也只是在大人間口頭相約,但這個時代姑娘的名節不能不要,若是讓嚴家來提,那即便她什麼錯也沒犯,這輩子光在眾人茶餘飯後的笑柄里都翻不了身。
那便只能逮嚴二郎的錯處了。
「小姐。」遠處有人急匆匆入門,一見正在想事情的顧清稚便跪了地,聲音有些打顫,「宮裡來人了,傳小姐您過去。」
消息過於突然,顧清稚愣了神,不多時回道:「壞事好事?」
「奴婢也不知。」小丫頭明顯被外頭架勢駭著了,半晌憋了一行字。
還好身旁有個伶俐的補充:「稟小姐,眼下都快子時了,奴婢們都將要睡下,府外突然來了人。奴婢頗識些字,一瞧打著宮裡的旗牌,口稱貴人傳召,請您快些隨其進宮。」
「姑娘也沒做錯事啊!」饒兒喊冤,忙在腦海里回憶救兵,「徐大人可回來了?」
「勿要驚動外祖父。」顧清稚眼神擲過去,止住了立即要去請徐府主人的丫頭,整理了髮鬢,披了條對襟合領衫,閉了院門就往府門快步而去。
門外站了一個宮裝嬤嬤,身後又隨了一眾打著燈的丫頭,看陣仗著實有些鄭重。
顧清稚一時也不知心裡頭是慌還是鎮定,兩手扣在身側,屈膝行了禮,柔道:「勞嬤嬤半夜遠來,不知所為何事?」
那嬤嬤笑了:「我家皇妃傳令,姑娘去了便知。」
趁著夜色見她臉上微笑,顧清稚心口石頭微墜,舒一口氣,既是神色如此緩和,那許不是什麼大事。
「姑娘請。」嬤嬤示意丫鬟將顧清稚扶上馬車,待她坐定,方才發覺手心已全是汗,一時濕透了袖邊綢布,不禁感嘆天家之威,竟至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