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坐下,顧清稚自藥箱中取出瓷枕,搭上她的左脈,片刻,收起手,向二人各自施禮:「娘子的病,包在小女身上。」
李秋芬淡淡,其兄卻訝異:「大夫當真不打妄語?」
顧清稚道:「小女不是那等誇下海口之人。」
李春芳仍是有疑,傾首追問:「大夫可知舍妹是何疾?」
「小女觀娘子脈象,分明是沉脈,有力為里實,無力為里虛。邪郁於里,氣血阻滯陽氣不暢,脈沉有力為里實;臟腑虛弱,陽虛氣陷,脈氣鼓動無力,則脈沉無力。」
聽她這麼說一通晦澀話賣弄了一遭,李春芳卻無言以對,實在是對醫理一竅不通,不知從何反駁。
然而清稚本就是隨口背了段課文,正話還是當說:「小女之意是,娘子這是患了憂鬱症。」
「憂鬱症是甚麼?」李春芳吃驚。
「一般為心思沉重,氣血不足,病邪沉入肺腑之間,因此不得通暢才致如此。」
這回兩人皆是聽懂了,李春芳見她說得有理有據,懷疑消退了幾分,肅色道:「那姑娘可有法子?」
「自是有。」她接過僕從遞來的白麻紙,提筆寫下藥方,不過都是些補氣血調理肝臟的藥物,畢竟這病只下中藥是痊癒不得的。
李春芳取了方子,立時吩咐人去熬藥,此刻門外卻有人來報有客至。
「可有名帖?」
「山陽射陽居士吳承恩。」
「原是吳先生。」
李春芳面帶歉意,向清稚拱手道:「李某那廂有客,舍妹這兒仰賴大夫了,若是有用到李某之處,請喚僕役來尋我便是。」
第26章
一時屋內寂靜了半晌, 然而顧清稚本就是熱絡性子,知李小姐必不願與素不相識的外人多攀談,於是只淺淺打破沉默:「娘子今日戴的金蕊絹花甚是好看, 這芍藥式樣比別的都要精巧。」
李秋芬抿唇,沒有姑娘家對此類誇讚能夠漠然以對,終於提了分興致,回道:「正是兄長所贈。」
顧清稚眼睛一亮:「果然, 小女瞧著李侍郎待妹妹這麼好,可惜小女沒個貼心的哥哥, 只有幾個不解風情的舅舅, 哪裡懂女孩子喜歡甚麼。」
「姑娘……是獨女麼?」李秋芬聞言詢問。
她點頭:「小女的爹娘只生了我一個。」
「那姑娘想必也是被如珠似寶地寵著。」
「是,外公一家待我很好。」
此話一出,李秋芬是個心細的,立時聽出言外之意,秀面上顯出歉疚,忙道:「姑娘恕罪,我不該……這般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