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的一個舅舅前日裡突然中風,怎麼喚也喚不起來, 家人看奴才在宮裡當差, 便強令奴才托關系救治叔叔,卻不知奴才勢小力微,如何能求得太醫前去?奴才素知娘子善心,好容易尋得您,故此請娘子前去探看,就當是成全了奴才,這裡有奴才攢下的十兩銀子,娘子不嫌棄可盡數拿去做診金。」
顧清稚不免懷疑:「公公莫嫌小女冒犯,只是小女不明白,公公在宮中當差, 您家人如何能強令您幫忙?」
內監始終垂首, 因此未瞧見她面龐上顯露的疑色, 卻又欲下跪:「娘子不知,奴才是有所顧慮……若不遂了他們的意, 舅舅家人必將為難奴才的母親, 奴才自幼家貧不得已舍了那命根來此宮中討個生路,母親一人居住於城郊……可憐她年老病弱, 怎能抵得過他們欺辱?」
顧清稚向來不輕信於人,然這內監言辭懇切,令她不由得出于謹慎多詢了幾句:「公公可否告知您名姓?此是小女出診的規矩,無論如何也是要問問的。」
內監連忙應是,忙道:「奴才姓馮名保,區區賤名,恐污了娘子之耳。」
「您是馮保?」顧清稚頓時驚道,從他詫異瞳孔中覺察出自己的失色。
「娘子何以如此驚奇?」
「無甚。」她回過神來,忍不住細細端詳他,此人面白頰圓,生了兩個酒靨,瞧著是一副討上位者喜愛的面孔。
為解釋方才失態,她又道:「只是從前耳聞過您的名字,不想在今日見到公公。」
馮保苦笑:「奴才一介御馬監小內侍,娘子應是記錯了。」
「那便是我記錯了。」
「那娘子……可願施以援手?」
顧清稚略一思忖,終是點頭:「既是馮公公,那小女就幫您這個忙,您且告訴我,公公舅父居於何處,我這便前往。」
馮保兩手平至左胸前行了個禮,千恩萬謝:「娘子仁心,此十兩銀子,望娘子不嫌棄。」
她將那布袋推回:「馮公公休要如此,您積蓄這麼多銀兩也不易,日後多有用處,小女憐您母親孤苦伶仃,所以願意施這舉手之勞。」
因那戶人家距此處頗遠,顧清稚又恐出甚麼意外,畢竟雖是認識了馮保,但他舅父家人聽著是個不善的,為避免出岔子還能有人報個信,便攜了饒兒同去。
其舅父家見來人是個閨中小姐帶了個女婢,眯起小眼,挑眉而道:「那馮保怎的請了個姑娘過來?莫非是糊弄他親舅舅?」
顧清稚也不欲多言,只當是完成任務,看這人腦滿腸肥甚是油膩,瞧著像是舅父家之子,冷麵肅色:「我乃是宮中女醫,馮公公請託多人才求到我門上,您放心,我必定盡力而為。」
男子「嘖」了聲,指向榻上躺著的老人:「這便是我爹,馮保他親舅舅。」
「有何症狀?」
「小娘子何不自個兒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