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語若是別人自夸, 怎麼說都難免存有驕矜之嫌,奈何用在戚繼光身上,卻是一點兒誇張也無。
顧清稚眼中冒出敬意:「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大明有戚將軍俞大猷這般的國之良將拒守國門,又何愁虎狼窺伺,當真是天降武曲星。」
王瑛早已習慣這顧娘子眸中驚羨之色,忍不住抿唇:「我不過是和你調笑,你怎還真夸上了。」
顧清稚肅然道:「我實話實說,沒有半分虛言。」言著,眼中卻覆上幾分悵然:「戚將軍若是能活到幾百年後就好了。」
王瑛不解其意,只當她是在祝自家夫君萬壽,素手扯她袖口:「那還是別了,誰知他活個幾百年還拿不拿得動刀呢,大明養他都得養虧空了。」
顧清稚本想答不養也虧空得厲害,忽見小院裡又步入了數人,似乎皆是來賞花。
「王夫人原也在,張某失禮。」張居正見了樹下坐著王瑛,忙向她作揖。
王瑛也立即起身回禮:「承蒙顧娘子相邀,特來貴府討個夜飯吃。」
「上回蒙王夫人助七娘脫難,張某還未親至府上致謝。」
王瑛斂眉:「張大人哪裡話,多少月之前的事兒了,不必再提。」
他還攜了高拱和李春芳同至,幾人一併行了禮,待客人坐下後,顧清稚悄拉過張居正至一邊,故作慍色:「你這般請了兩個男客,我和王娘子去哪裡待?」
袖下他握住清稚指尖,歉道:「我並不知你邀了王夫人,那我請他們赴外邊。」
「不必了。」顧清稚的手指勾緊他的掌心,摩挲得他心口有如被雪淋過,細細發癢,「王娘子應該也不是拘禮的,若是不自在,我和她出去轉轉便是。」
「你手冷,怎麼不多穿些?」
顧清稚不以為意:「在自家還拘那麼多?」
「太岳這是在和娘子說閨房私話呢!」高拱見府中兩位主人正躲在杏花下絮語甚麼,不禁發笑,揚聲嚷道,「休得花前月下,還不速來待客?」
顧清稚一驚,立即抽回手,搶先道:「這便來。」
喚了侍女端茶,她坐回原位,高拱又視向張居正:「昔日徐閣老評太岳素性沉毅淵重,不知於娘子面前可還如在朝中那般冷麵少和易?」
李春芳接話:「肅卿何須多問,在朝堂時太岳何日少過冷麵待人?也就在他娘子眼前和顏悅色了罷。」
顧清稚覺著現在就有必要拖著王瑛撤退了。
但王瑛似乎頗有興致,加入了男子們的談話,卻也不忘解圍:「妾身瞧高大人和張大人倒是兩個極端,高大人一望便知是個能說會道的,平日裡必定沒少聽他聲響,張大人一看即是沉默寡言之人,二位也不知如何能結成交情,卻也是奇。」
高拱樂道:「太岳並非沉默寡言,一遇正事沒人能爭得過他,只是素日不笑,如此顯得異常嚴肅,徐閣老誇他那四個字可不是白得的。」
「提及閣老,顧娘子乃徐公親孫,不知老師近日可好?」李春芳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