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勿憂,雖說令千金先天稟賦不足,但只需多多調養便可,這藥記著按時服用,不可缺了一頓。」
許氏見獨女性命無礙,寬下心來,緊皺的眉頭稍稍舒展。
海母復問:「方才姑娘說什麼藥?老身耳聾眼花,未曾聽得。」
許氏道:「母親,是補肺湯和玉屏風散。」
「可有甚麼說法?」
知道上了年紀的人往往耳背,顧清稚貼近老婦人的耳畔,耐心解釋:「令孫是由於久咳不愈乃至如此。我觀她舌質淡,苔薄白,脈虛細弱,所以我開了這補肺湯喝玉屏風散,以熟地黃、人參、黃芪扶助正氣,以五味子酸溫斂肺,桑白皮甘寒泄肺,紫菀辛能潤肺,補虛、宣斂並用,祛痰而不傷正,所以我思來想去還是為令孫擇此湯藥,價錢也算合適,本來還有別的方子,但那些未免太過貴重,於是開了個便宜見效又快的,只望老夫人您能滿意。」
海母聽她與自己詳述這一番,臉上也不見絲毫倦色,雖說那藥理聽不大懂,但這姑娘態度極佳是瞧得真切,心裡頓時一陣熱氣湧上來。
待她說罷,忍不住一下下撫著她手背:「姑娘好心!怪道李太醫對你讚不絕口!只是可惜了,這京城束縛住了姑娘,你若是去了更廣闊的天地行醫,必定能得更大的名氣,說不準成個大名醫,老身往後也有了個吹噓的本兒。」
手背本就細嫩,這回卻被老婦人的粗糲手掌給搓得發紅,顧清稚也無暇去瞧,對著她誠懇神情道:「我也不為名利,只要能幫上老夫人,我這一趟就算未白來。」
海母連聲:「好好好,姑娘大義。」又扭頭瞪向海瑞:「我兒還不謝過人家姑娘。」
海瑞忙從袖中翻找銀兩,又將腰間荷包掏個乾淨,只余稀稀落落的幾顆碎銀,一下盡數遞來:「海某家貧,些許診金還望莫嫌,若是不夠,海某再去鄰舍借來。」
顧清稚後退幾步表示拒絕,堅辭:「我來本就是受老師所託,若是收了,恐被他千里迢迢也要追過來罵的。」
海母笑:「那姑娘總不好教我全家於心不安。」
顧清稚歪頭想了想,思索出一個主意,目光直視海母,鄭重道:「那我提件事,望老夫人和海青天能依我。」
「姑娘但說便是。」
「請拿這些銀子給許娘子也抓一副。許娘子操勞過度,也是常咳不止,只是不敢教老夫人和海青天瞧見。但久而久之必成重疾,不可耽擱治療。」
「哪有哪有。」許氏擺手,垂目視向地面:「給囡囡治便好了,我這老毛病何須費那錢,還是省下來給官人和母親買些肉吃罷。」
可憐這婦人像是半輩子都不曾為自個兒考慮過,一時臉上全是紅暈,卻被婆母立時拉住。
「媳婦為何不肯說!」海母厲聲,止住他話頭,扭頭吩咐海瑞,「聽這位姑娘的,每樣藥都來兩副,你也是的,媳婦生了病也渾然不知,整日撲在你那做不完的公務上,也不瞧瞧這個家若是沒了你媳婦成何體統!」
海瑞喏喏,退下抓藥去了。
顧清稚見狀亦告辭,海母與許氏俱送她出街,許氏口中千恩萬謝,將一籃才做的青團塞她手中。